14、十四(2 / 2)

窄紅 折一枚針 6164 字 8個月前

“原來?”魯哥摸著光頭笑了,“原來和你們是一條船上的,現在各掌舵另起帆了,誰還顧得上誰?”

時闊亭氣得青筋暴起,胳膊上都是汗,寶綻幾乎拽不住他:“魯哥,咱們唱戲的凡事講個規矩,你要往高走,我們不攔著,但我們如意洲要唱戲,你也不能打橫,今天說什麼也得把切末還給我們。”

寶綻說這些話,有情有理,冷靜克製,但魯哥不領情:“還唱什麼戲,”他指著他和時闊亭、應笑儂,“就你、你、你們?唱戲唱得飯都吃不上了,快三十連個女朋友都沒有,晚上還得自己摸……”

時闊亭竄出去了,隻聽砰地一聲,魯哥臉上中了一拳,寶綻一愣,和應笑儂上去拉,魯嫂抱著孩子退到門口,一臉驚恐地打電話,報警。

魯哥是架子花臉,一身功夫,時闊亭雖然練過,但拉琴的沒法和登台的比,寶綻怕他吃虧,上去替他搪了好幾下,這時魯嫂抱著孩子衝回來,使出全身力氣喊了一嗓子:“你們今天誰也彆想走!”

他們停了手,冷靜下來,見孩子嚇著了,一聲聲哭得很淒厲。

沒一會兒,警察到了,魯哥捂著鼻子,淌了半臉血,魯嫂哭哭啼啼,非說時闊亭他們三個小夥子打他老公一個,警察簡單看完現場,跟寶綻說:“走一趟吧。”

他們三個和魯哥一家三口,六個人坐著警車到附近的派出所,先做筆錄,然後簽字畫押,事情的來龍去脈清楚了,警察往辦公桌後一坐:“怎麼解決,你們商量一下。”

寶綻他們還懵著,魯哥搶先說:“我要驗傷!”

“你那就輕微傷,”警察點上煙,“不夠抓人的。”

“輕微傷也得賠錢哪,”魯哥瞪著時闊亭,“五萬,少一分都不行!”

聽到這個數,寶綻的臉都白了,警察拍桌子:“你說多少就多少,要警察乾什麼!”他指著寶綻,“你們就是個財物糾紛,你傷了,人家沒傷嗎,你跟人家要五萬,人家還跟你要錢呢!”

魯哥梗著脖子,琢磨了一下:“一萬,不能再少了。”

派出所成天是這種事,一萬還算公道,警察覺得可以,轉過來對寶綻說:“你們留一個人,另兩個回去取錢。”

時闊亭捶了一把大腿,剛要張嘴,寶綻的聲音橫在前麵:“我留下。”

“寶處?”應笑儂立刻拽時闊亭,不用他拽,時闊亭也不能讓,寶綻在這種鬼地方待一分鐘他都受不了:“人是我打的,憑什麼你留下!”

“時闊亭,”寶綻沒叫他師哥,垂著手坐在那兒,背是筆直的,有股氣勢,“我是如意洲的當家,我說怎麼辦,你去辦就是了。”

應笑儂不肯:“不行,換我留下……”

“行了,”警察不聽他們廢話,叫輔警來把寶綻帶走,對魯哥說:“領你老婆孩子回去吧,錢交到我這兒,你聽我電話。”

魯哥夫婦出了門,時闊亭和應笑儂癱坐在大廳的長椅上,一萬塊不算多,但對他們來說絕對不算少,時闊亭的錢全搭在如意洲上,應笑儂手頭有點錢,但不夠:“走吧,咱倆分頭借。”

他們去借錢,寶綻被帶到派出所二樓的一個小房間,有床,有電視,像是民警晚上休息的地方,輔警在外頭把門上了鎖。

寶綻聽著那聲音,到窗邊坐下,垂著頭,盯著地上的一塊方寸之地。

他長這麼大第一次進派出所,第一次被警察關,怔怔的,一出神就是大半天,紅日漸漸西斜,窗外漫過淡紫色的雲霞,突然,手機響了。

他打個哆嗦,接起來:“喂?”

“在哪兒呢?”是匡正的聲音,“我送你回家。”

靜了半晌,寶綻說:“不用了。”

匡正敲鍵盤的手停住:“你沒事吧?”

寶綻沒說話。

“喂?喂!”匡正保存數據,把電腦關機,“寶綻?”

“我沒事,”寶綻強擠出一個笑,騙他,“我已經到家了,在沙發上睡了一覺。”

匡正的心放下來:“那我不回去了,晚上加班。”

“嗯。”寶綻輕聲應,就要掛電話,匡正忽然說,“對了,我早上換了個胎,千斤頂扔在車庫門口,你幫我看一眼還在不在。”

寶綻眨了眨眼,從窗邊站起來,假裝走了幾步:“千斤頂……在的。”

匡正踢了一腳桌子擋板,他早上根本沒換胎,也沒什麼狗屁千斤頂:“寶綻,你到底在哪兒呢!”

寶綻沒想到他使詐,虛脫了似的,一屁股坐在床角。

“我告訴你,”匡正的聲音沉下去,他不高興了,很嚇人,“今天你要是不告訴我你在哪兒,我……”

“柳橋派出所,”寶綻無助地說,“哥,我在柳橋派出所。”

(1)切末:京劇演出中的道具布景統稱切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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