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二十一(1 / 2)

窄紅 折一枚針 6448 字 8個月前

() 十二點過五分,匡正把寶綻送到香格裡拉:“用不用我等你?”

“不用,”寶綻急著進去,“我一會兒坐公交車走。”

匡正想起什麼,從車裡出來:“他跟你說什麼你聽著就行,彆亂吃東西,彆跟他去彆的地方,不懂的事彆答應!”

“知道啦!”寶綻的身影消失在轉門對側。

匡正反身要上車,看到後座上寶綻留下的衣服,疊得整整齊齊,放在米黃色的真皮座椅上,他彎腰拿出來,坐回駕駛室。

一套背心短褲,寶綻睡覺時穿的,已經讓空調吹涼了,有股清爽的肥皂味,匡正低頭聞了聞,是小時候夏天的味道。

他從手套箱裡找出一個紙袋子,把衣服裝進去,放到副駕駛腳下,發動車子拐出酒店停車場。

寶綻第一次來香格裡拉,到處是西裝革履的商務人士和金發碧眼的外國人,他茫然地轉了個圈,看到天井南側的咖啡座有人朝他招手。

是梁叔,仍是一身立領西裝,沉穩地從座位上起身。

寶綻跑過去:“不好意思,我來晚了!”

他穿著簡單的純色t恤,褪色牛仔褲,頭發垂下來遮著額頭,再自然不過。

梁叔抬手請他坐,已經要好了紅茶,小小一壺,倒進透明的玻璃杯,有琥珀色的茶湯:“滇紅,”他介紹,“版納茶。”

“謝謝。”寶綻頭上有汗,隨意擦一把,端起杯抿了一口。

梁叔給他添茶:“昨天謝謝寶先生,”

“不謝,”寶綻覺得是件小事,“誰看到都會幫一把的。”

梁叔挑眉瞧他一眼,放下茶壺,從隨身的公文包裡拿出一個信封,推過去:“我們家的規矩,不欠人情。”

寶綻沒明白,打開信封一看,裡頭是一遝人民幣。

“昨天聽你說缺錢,”梁叔搖著茶杯,悠閒地欣賞那抹深沉的湯色,“我就按你說的數準備的。”

兩萬塊,寶綻打工才還得起的數目,用這麼小一個信封就裝下了,“這個錢,”他把信封合上,推回去,“我不能拿。”

梁叔以為他是客氣:“你幫我們的忙,作為感謝,我們也幫幫你,很公平。”

“真的不能要,”寶綻推辭,“我在店裡打工就能把錢還上,不麻煩你了。”

“寶先生,”梁叔放下杯,不能理解他的堅持,“你有兩萬塊的欠賬,我幫你還掉,有什麼不好嗎?”

“我有兩萬塊的欠賬,”寶綻低下頭,對方強加的慷慨讓他難堪,“用你的錢還,然後呢,我再欠你兩萬塊?”

梁叔笑了:“不用還的,”他拍著那個信封,“是謝意!”

不,這不是謝意,是有錢人自以為是的傲慢,寶綻搖頭:“這樣的謝意我不要。”

小茶桌靜了,梁叔沉默了一陣,重新開口:“放在這裡的應該是二十萬,怕你不舒服,我才改成兩萬,”他露出不悅的神色,“沒想到你這麼不給麵子。”

寶綻不跟他爭辯,抿住嘴唇,不吱聲。

梁叔是個老練的人,故意換了一副挖苦的口吻:“在翡翠太陽那樣的地方工作,你有什麼可固執的?”

寶綻倏地地抬起頭,一雙眼睛雪亮:“我有正經工作。”

“哦?”梁叔啜一口茶,“你做什麼的?”

做什麼,這個問題不知從何時起變成了寶綻心上的一個痛,他深吸一口氣,挺直了背脊:“我是京劇演員,老生。”

一個意想不到的職業,梁叔愣了。

“我有一個小劇團,”寶綻驕傲地說,驕傲過後,是無奈和酸楚,“算上我四個人,我們都有本事、肯吃苦,但是沒有用,就是把身上的汗流儘了,把腦袋砸碎在台上,也沒人來看我們演出。”

梁叔盯著他,被他話裡的絕望攫住了。

“你明白嗎,”寶綻想擠一個自嘲的笑,卻擠不出來,“我差的不是這兩萬塊錢。”

說完,他從茶桌旁起身,尷尬地點了個頭,轉身離開。

梁叔看著桌上那個信封,皺著眉頭若有所思。

匡正到公司時是午休時間,一進辦公區,就看段小鈞端著個大托盤在挨桌收水杯,他在這裡的地位顯然沒有因為昨晚手算淨現值而有所提升。

“段小鈞,”匡正語氣不大好,“把杯子放下!”

段小鈞嚇了一跳,整個辦公區也是,瞬間安靜。

匡正解開西裝扣子,揚起頭,俯視他手下這幫人,全是名牌大學的精英,但也是弱肉強食的混蛋:“熔合的案子做得不錯,clemen繼續跟進。”

被點到名字,clemen興奮地抽緊領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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