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排練結束, 時闊亭按匡正教的, 把寶綻叫到屋裡,讓他彆理那個搞娛樂的什麼姐, 寶綻笑他小題大做,但還是聽勸, 答應了。
難得今天匡正過來,寶綻張羅請大夥去吃串兒, 匡正想掏錢, 他說什麼也沒讓,“我打工賺錢了, ”他從牛仔褲兜裡掏出一個挺舊的小錢包,“什麼時候欠你那一萬還清了,你再請我吃飯。”
露天的癱兒,折疊桌子塑料凳,流浪狗圍在腳邊, 還有背吉他的馬路歌手纏著非讓他們點歌, 時闊亭點了個“那些花兒”, 朗朗上口的老歌,大夥都會唱,一桌傳一桌最後傳成了大合唱。
中間那個什麼姐不停打電話, 匡正知道寶綻心軟,給時闊亭使眼色,讓他把手機拿過去,直接關機。
這頓飯吃得很儘興, 收杯時寶綻吹了一瓶,他好久沒這麼開心了,開心朋友們聚在一起,開心如意洲有了一片打拚的天地,匡正攔都攔不住,時闊亭拿肩膀碰他:“沒事,有你呢,讓他喝吧。”
“有他?”應笑儂在一旁說小話,“我才信不過他呢……”
“哪兒那麼多廢話,”時闊亭嫌他掃興,“喝酒!”
應笑儂拿眼翻他:“寶處喝多了有人送,我喝多誰管啊?”
時闊亭跟他碰了下杯:“我送你。”
散的時候九點多,匡正把寶綻架上副駕駛,西裝脫下來給他蓋身上,兩人一路很安靜,好像彼此的難過、委屈都隨著酒、隨著歌蒸發掉了,寶綻閉著眼,滿臉通紅,靠在椅背上傻樂。
“我說你換個表情行不行,”匡正邊開車邊打量他,“怪嚇人的。”
“我高興。”寶綻醉醺醺地嘟囔。
“高興什麼?”
“不知道,”寶綻摟緊了身上的西裝,“就是特幸福。”
匡正沒覺得吃大排檔有什麼幸福的,但笑這個東西好像會傳染,他打過方向盤,不自覺勾了勾嘴角。
到家門口,寶綻晃晃悠悠下車,匡正過來扶他,寶綻靠著他的肩膀,趁他不注意一下跳到他背上,摟著他的脖子哈哈大笑。
“祖宗!”一個大活人這麼竄上來,匡正差點沒趴下,但怕寶綻摔著,他第一時間想的是抱住他的腿,“你哥腰斷了你就高興了!”
寶綻兩腿夾著他,伸手去夠桂花樹下的路燈:“你之前就是這麼背我的嗎?”
匡正車都沒鎖,用指紋開門:“上醫院那次?”他微哈下腰,繃緊大腿的肌肉,“小心頭……你那時候可比現在安分多了!”
進屋他沒把人放下,而是直接背上了二樓:“幸虧你哥身體好,這要是個不鍛煉的,還收拾不了你了。”
“哥,像假的似的,”寶綻趴在他肩頭,真喝多了,拿小手指頭摳他的耳朵眼兒,“我們竟然早認識……”
“我去你……!”匡正半邊身子麻了,趕緊靠住樓梯扶手,“彆鬨啊!”他把人往上馱了馱,一腦門子汗,“摔下去就唱不了戲了!”
寶綻沒理他,還摳,匡正讓他摳得沒脾氣,猛一把勁兒上二樓,進臥室,把人往床上一扔,靠著牆喘粗氣。
寶綻翻了個身,屋裡沒開燈,他在一片融融的黑裡問:“哥,你明早來嗎?”
匡正喘得厲害:“來。”
“我們一起上班嗎?”
“嗯,”匡正換一口氣,“上班。”
靜了良久,寶綻說:“哥你真棒。”
匡正看著床上那個起伏的側影,他做成過那麼多大案子,如意洲的忙也幫過幾回,但寶綻從沒誇過他,這是頭一遭:“這有什麼棒的。”
“特彆棒,”寶綻舒服地蹭著床單,說著亂七八糟的醉話,“過彆人的坎兒容易,過自己的坎兒難……哥,得大堅固力、金剛不壞身,你往後肯定順風順水……”
這都什麼跟什麼,匡正讓他逗笑了,彆人家的酒瘋子又吵又鬨招人煩,他家的酒瘋子傻乎乎的招人喜歡。
床上傳來均勻的呼吸聲,匡正聽了一會兒,撐著腰,慢慢走出臥室。
可能是累了,他這一夜睡得很實,第二天一早到寶綻那兒吃了飯,兩人一起進市內,到戲樓停車,正好碰上時闊亭,匡正打了個招呼,拐個彎去萬融。
萬融雙子星巍然聳立在金融街的中心,那麼高,甚至猙獰,有多少人在這裡成就過,就有多少人粉身碎骨,匡正平靜地想,他隻是千百人之一,沒什麼稀奇。
他今天穿一套筆挺的黑西裝,薔薇色的領帶,紅底皮鞋,坐電梯直上62層,到白寅午門前,咚咚咚敲了三聲,推門而入。
白寅午坐在辦公桌後,正打電話,是萬國和千禧的合同細節,談判扯皮的環節總是很漫長,見到匡正,他敷衍了幾句,匆匆掛斷電話。
“白總。”匡正規規矩矩站在桌前。
“kendrick……”
“還是彆叫英文名了,”匡正冷淡地說,“我這幾年都在國內,除了你,其實沒人這麼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