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fingerlime……”寶綻又讀了一遍, 對著匡正, 把舌頭在嘴裡挑起。
匡正覺得血往頭上衝,太近了, 十幾公分的距離,對風流慣了的他來說, 就是一俯身的事兒。心在耳邊跳,連太陽穴都跟著鼓動, 他握住寶綻的肩膀, 貼過去,聽到他在認真地問:“哥, finger是手指,這個lime是lemon嗎?”
匡正沒回答,直勾勾盯著他的嘴。
“哥?”寶綻茫然地仰視他。
從嘴唇到嘴唇,五六公分遠,寶綻似乎察覺到什麼, 往後退了一下, 這一退, 匡正背後倏地冒出冷汗,差一點,差一點就把一切都搞砸了:“我……打個電話, ”他鬆開他,往沙發那邊走,“有個客戶得聯係一下。”
並沒有急著要在這幾分鐘聯係的客戶,匡正背對著寶綻, 長出一口氣,冷靜下來撥通韓文山的電話:“打擾了,韓總。”
韓文山那邊應該是一個人,隱約的,能聽到咿咿呀呀的戲腔,匡正皺了皺眉,在沙發上坐下:“韓總,我有個想法。”
“你說。”韓文山的聲音很輕。
“那五億七千萬不變,仍然轉入代管賬戶,”匡正扯開領帶,扔到茶幾上,“但其中兩個億,我想用來投資市場短期貨幣型高收益產品,從而解決你的資金短缺問題……”
“我不同意。”韓文山沒等他說完,直接拒絕。
“韓總,”匡正馬上解釋,“五億七千萬仍然是專戶的錢,隻是把兩億用做短線投資,一周到兩周時間,收益可以……”
“你不用說了,”韓文山沒有商量的餘地,“你是怎麼答應我的?你說以你的職業生涯保證,絕不在我的戶頭做任何風險投資和過激套利。”
是,匡正是這麼說過,但這不矛盾,他隻是通過金融手段,利用資金短缺的形勢解決韓文山資金短缺的問題:“這樣吧韓總,你考慮一下,產品我也在物色中,但就這一兩天,這一波過去就沒機會……”
“我不需要考慮,”韓文山再次打斷他,“任何人、在任何情況下,都不許打這筆錢的主意,無論是為了什麼。”
這簡直是違背經濟學利益最大化的基本原則,匡正意識到,韓文山很軸,至少這件事上,他在感情用事。
這也是做私銀和m&a的不同,m&a是機構對機構,參與者基本是理性的,但私銀服務的是個人,是個人就有偏好、有喜惡,有明明正確但就是不肯接受的建議,換句話說,私銀的決策不是最好的,而是財富的主人所期望的,這在某種程度上和經濟學強調的最優效應有所偏差。
而匡正的職責,就是磨合溝通,讓客戶在正確的時間、以正確的方式、把錢投到正確的地方:“韓總,”他從沙發上起來,“你做實業,不研究金融,但我是你的私銀,玩金融我是專業的,我需要你相信我。”
韓文山想相信他,但有顧慮:“我說過,我夫人的身體不好。”
就是癌症晚期,按最高的治療標準,幾千萬也夠了,“兩個億,”關鍵時刻,匡正拿出十年練就的自信,“我保證不會賠。”
他們在博弈,第一次合作,無論脾氣還是理念,都要統一到一條路上。
寶綻在一旁聽著,覺得匡正說得對,他隻是不知道韓夫人的病,如果見過她的樣子,他一定能理解韓文山的心情,也能體諒他的過度謹慎,但現在他們的信息不對稱,這種不對稱會引起誤解,甚至矛盾。
“不,”韓文山主意已定,“這兩個億我不投。”
“韓總,”匡正最後一次爭取,“我請求你,再考慮一下。”
匡正是為韓文山好,隻是不能把他說服,寶綻一著急,穿著拖鞋跑過來,從匡正手裡拿過手機,張口就叫:“韓哥,是我,寶綻。”
匡正的手還維持著握電話的姿勢,瞪著他,愣了。
“哥你聽我說,”寶綻的語氣和匡正不一樣,他不是搞金融的,也不是韓文山的乙方,自然親近,更像是朋友,“我知道你什麼都為嫂子想,但老匡也是為你想,你倆的想法都沒錯,可這是個金融的事兒,你得承認,他比你懂。”
寶綻接過電話,韓文山沒意外,他早知道這兩人是一家,有點夫妻店的意思:“我知道你哥是為我想,但我們的出發點不同。”
匡正是為了讓他多賺錢,但比起錢,韓文山更在意妻子未來的保障。
“嗯,韓哥,”寶綻順著他的話往下捋,“所以從道理上,你是認同老匡的,隻是感情上,你不願意冒險,怕他搞砸了。”
是這麼回事,韓文山承認:“畢竟第一次合作。”
“韓哥,你信不信我這個弟弟?”
他們是知音,韓文山當即答:“自然信。”
“你要是信我,”寶綻扭頭看向匡正,“那你就信他,因為我比相信自己還相信他。”
匡正盯著他,什麼都明白了,似曾相識的賓利,剛剛電話裡的戲腔,寶綻和韓文山早就認識,甚至是能互談信任的關係。
“韓哥,”寶綻像個有求於長輩的晚輩,“就讓老匡做吧,他不會讓你失望的。”
同一件事,讓寶綻循循一勸,韓文山就軟了:“寶老板……”他歎一口氣,“行吧,跟你哥說,讓他注意風險。”
“好,”寶綻的臉亮起來,“謝謝韓哥!”
電話掛斷,寶綻特彆高興,他幫他哥把事談成了,韓文山也有了資金,他把電話遞回去:“哥,韓哥同意了!”
韓哥!匡正可笑不出來,冷冷地凝視他,聲音比眼神還冷:“所以韓文山這一單,是你大晚上去給我求來的?”
那天寶綻回來晚了,韓文山的車給送到門口,他剛到家,五億七千萬的電話就來了,匡正這麼聰明的人,怎麼可能想不明白這之間的聯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