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一〇八(1 / 2)

窄紅 折一枚針 7788 字 8個月前

第二天是星期日, 寶綻九點多來到戲樓。如意洲想排一出《二進宮》, 但團裡沒花臉,應笑儂前兩天去請的張雷, 市劇團最近忙著“國粹下鄉”,他隻有周末有空, 大夥就約著今天到戲樓排練。

寶綻從邁巴赫上下來,頭上零零落落飄著細小的雪花, 冬天到了, 他嗬一口氣,成團的白霧隨風消散。

走上樓梯, 他下意識蹭了蹭左臉,昨天在萬融臻彙,臨回家,匡正親了他兩口,一口在臉頰上, 一口在眼尾, 突然貼近, 又突然離開。

當時寶綻穿好了衣服坐在床邊,匡正開門回來,神采奕奕地叫他回家。

寶綻起身, 但沒馬上動,匡正明白他介意什麼,過來抓著他的手,在他耳邊說:“我讓金刀走了。”

他讓段釗走了, 短短一句話,寶綻的臉就通紅。可能是這張紅透的臉,也可能是危機解除後的放鬆,匡正莽撞地俯下身,千不該萬不該,吻上他的眼尾。

找不到任何借口的一吻,寶綻窘迫著,不知道要怎麼反應,匡正卻仗著他茫然,得寸進尺地扳住他,再次往他麵前湊,寶綻嚇得偏過頭,第二個吻落在臉頰上。

如果自己沒有躲呢?寶綻想,是不是就……

他連忙扶住欄杆,腿有些軟,不是他小題大做,實在是他二十八年白活了,對這些事懵懂無知。

匡正喜歡對他動手動腳,他早就知道,可他不敢承認,每次被摁在床上露出肋骨,他都是願意的,那些掙紮、喘息、麻癢,他全都喜歡。

喜歡,天經地義的感情,卻讓他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太丟人,太不要臉了,對一個同性動了心,然後偷偷地裝傻。

他不知道匡正是怎麼想的,深思熟慮過,還是圖一時痛快,但他知道自己,他是個又倔又拗的人,要是真和誰有了情,一輩子就認準了,熬了血剜了肉,就算是死,砸碎了骨頭也不會變。

所以他不敢有哪怕一瞬的回應,隻能狡猾地逃避,寧可做一個自私的壞人,也不願意將來有一天被放棄、被留下、被迫無妄地懷念,如果匡正離他而去,他這輩子都不會再找彆人了。

他的愛就是這樣,是一生隻開一次的花。

“寶處,”背後忽然有人叫,“傻站著乾什麼呢?”

“啊……”寶綻轉過身,是應笑儂,“沒事,我想想戲。”

應笑儂和他並排上樓,掏鑰匙開門,寶綻想起昨天風火輪上那個小視頻:“小儂,”他瞧著他如花的臉,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你……”

“嗯?”天冷,門有點變形,應笑儂用肩膀把門頂開。

“我昨天……”寶綻吞吞吐吐,“看到你……”

應笑儂笑著拍了他一把:“怎麼了我的寶處,打了一宿麻將打傻了?”

寶綻羨慕他的隨性灑脫,鼓起勇氣:“我昨天在網上……”

“應笑儂!”時闊亭噔噔噔跑上來,拎著兩套煎餅果子,“你是不是穿我襪子了?”

應笑儂皺了皺眉。

時闊亭把左腳從軍鉤裡拔/出來,襪子有點小,退到了腳後跟:“沙發上就兩雙襪子,你先穿的,肯定是你把我襪子穿走了。”

“是嗎?”應笑儂沒注意,“來,咱倆換。”

沙發上……兩雙襪子?寶綻愣愣地盯著時闊亭:“師哥,你們……”

“我們住一起了,”時闊亭衝他笑,“就前邊不遠,遠航小區,等都收拾好,叫大夥過來吃飯。”

寶綻驚訝地瞪大了眼睛,看著時闊亭進屋,和應笑儂並排坐在沙發上,拌著嘴,把臭襪子往對方身上甩。

他們住一起沒什麼,可在應笑儂對全世界說出那句“男男情侶”之後,就顯得不那麼單純了。

“哎寶處,”應笑儂開玩笑地踩著時闊亭的大腿,“你剛才要說什麼?”

“沒……”寶綻移開眼睛,側過身,“沒什麼。”

他抿著嘴唇,轉身回屋,還沒走到門口,兜裡響起微信的提示音,掏出來一看,是匡正發來了一條三十秒的語音。

他有事一般都打電話,寶綻覺得奇怪,開門進屋,把手機放在桌上,點下語音條,去換練功服,短暫的空白之後,陽光充沛的小房間裡響起低沉的歌聲:

“心裡的花,我想要帶你回家……

你是最迷人噶,你知道嗎?”

昨天寶綻說,他喜歡這歌,想錄下來天天聽,匡正就給他發來了。心臟不受控製地狂跳,身體像是軟了,四肢百骸都酥麻,三十秒結束,他湊到桌邊,輕輕的,又點下去,像個自欺欺人的傻瓜,一遍又一遍循環這段歌聲。

張雷不久也到了,三個角兒,一個大淨、一個須生、一個正旦,時闊亭給他們操琴,隻過了一遍,行雲流水嚴絲合縫。

結束時還不到十一點,寶綻也沒法留人吃飯,送張雷到門口,正要道彆,從外頭闖進來一個短頭發的姑娘,白淨臉,個子不矮,單揪住張雷的脖領子,大罵了一聲:“你個吃裡扒外的東西!”

寶綻他們都傻了,七手八腳想拉開她,張雷卻一副死硬的樣子,用那條叫破天的嗓子嚷:“多小靜,你差不多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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