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八
日月輾轉, 短短時光飛速度過。
東向燕穩穩的坐在禦書房裡頭, 連慣例的中秋月圓, 君臣共賞的宴會都沒有舉辦,而是推遲了一天,放眾人回家團圓 。
世上還有我這麼好的皇帝嗎?
他洋洋得意的想著,那些不需要看自己這張帥臉自卑的大臣們在家一定會狠狠讚自己開明。
要知道換成他父皇那一輩的時候,宴會不開到三更半夜是不會結束的, 等大臣們回家,多數沒有團圓的時間, 吃個湯圓的時間都不見得有直接洗洗睡了。
然而話雖如此,朝野上下心心念念的或許是皇帝陛下的仁厚, 可對江湖人而言,今日卻不是一般的大日子!
“月圓之夜,紫禁之巔……”
一劍西來, 天外飛仙。
西門吹雪呢喃完這句話, 身旁多出一個人。
孫秀青。
在江湖上不算是鼎鼎有名, 但也是能被讚一聲俠女的女人。
她沒有攔下自己的丈夫,哪怕知道他這一去很有可能不回來。
她甚至沒有開口道彆,僅僅是用一雙水眸安靜的凝視著他,仿佛想要記下他的背影。
懷孕不久的女子小腹微微隆起,麵龐和她還是少女之時有了極大的不同, 絲絲母性縈繞在眉間, 換成婦人的發型讓她堅定又柔軟。
所謂的為母則剛或許正是如此。
西門吹雪走時, 一縷風帶起他的一角, 孫秀青恰好垂下了眼。
葉孤城和西門吹雪啟程的時間相差不離,他背後的南王等人雖然儘量不動聲色,但還是可見計劃即將完成的歡快。
他想,這些人恐怕都不知道自己其實正在東向燕掌中,做些滑稽可笑的行動。
思及此,葉孤城突然一頓。
他忽然想起自己難不成也是如此嗎?
分明看穿了,分明看透了,可卻故作不知,欣欣然和自己做下約定。
東向燕此人,自己看不懂。
可看不懂就能停下嗎?
輕歎一口氣,輕的不為人知,僅是被風吹走。
葉孤城的表情沒有變動,神色沒有變動,連雙眸間的情緒都沉穩的古井無波,這副表現落到野心家眼裡卻恰恰是最趁手的工具。
南王笑著拜托道:“今晚要多勞葉城主了。”
葉孤城比平時何止冷淡了一倍的說道:“這就是我的任務。”
南王笑道:“葉城主有這份心小王倍感榮幸,到時你我裡應外合,於禦書房內將皇帝與小兒掉包,相信有傅相支持,哪怕左相劉柏年發現不對也無可奈何!”
葉孤城:“我有一個問題。”
南王麵露不解道:“葉城主又和想問的?”
葉孤城道:“當朝右相為何會支持你們?”
南王眼眸深深,笑意盎然,說出話的十分意味深長。
“葉孤城,不是你們,而是我們,想乾這等改天換日的大事,堅強的盟友不多可不行啊。”
葉孤城:“……我走了。”垂下眼,心知南王是不打算說了。
南王拱手:“城主好走。”
南海劍仙,塞北劍神,兩位劍客同樣喜白衣,愛潔。
今日葉孤城自然也是一身白衣,飄然若仙,不似凡人。
當那道白影離去的遠遠的,南王表情一變,轉過身對恭敬侍候在旁的幕僚道:“下去準備吧。”
吳謀師應聲道:“是!”
“這一夜,我兒能不能活,全看成不能成了。”南王語氣雖穩,臉上卻透出濃濃慈愛,想到自己兒子那張和皇帝一模一樣的臉,他就怨恨的不行。
同為皇子,隻因為自己不是皇帝,擺明了一君一臣,所以自己的兒子就隻能不見天日的藏著。
先是體弱多病世子不能離開藩地,後又擔心與太子殿下越來越像的那張臉進而連出外行走都不敢。
憑什麼?
憑什麼他朱小兒就能得了一切,我家煌兒隻能東躲西藏!
不公平!
不知何時,南王腦海之中逐漸被不公平三個字填滿,怒火與怨恨使他的行為逐漸偏離正道。
可怕的是,南王自己還一無所覺,直到此時居然還想著——煌兒,你等著,父親一定為你征下一片可自由行走的天地!
似乎半點兒不知情今夜會發生的變故,東向燕無所事事的兩手托腮,嘴裡叼著筆,筆頭還沾著朱砂,雙肘下麵還有一份沒批改完的折子。
皇帝的生活就是這麼無聊,有些時候真想找人來接接班。
東向燕暴殄天物的想著,耳朵時不時動一下,估摸著屋頂上到位之人的數量,然後他數了幾下突然吐掉毛筆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陸小鳳,這可明顯比我給你的緞帶數量要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