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九
轟隆隆的雷聲充滿黑漆漆的天際, 不是白天見不到黑雲累累層層幾欲壓逼城下的逼仄景象,但仿佛一盆盆潑下來的大雨, 還有遊竄在黑暗中的雷蛇電蟒一樣是頗具有威脅力的景象。
這樣一個晚上實在非常適合用來乾大事!
說的人不是彆人, 正是東向燕。
聽的人也不是彆人,正是太平王世子。
宮九親自領兵圍住右相府,傅宗書鎮定的走到兩邊對峙的人馬中間, 他的出現讓籠絡來的那些武林人士發出擔心的叫聲:“右相!”
傅宗書揮揮手:“無礙,本相相信聖上嚴明, 不會讓世子殿下無事生非。”
“無事生非?”
在右相隱晦的目光看過來時,宮九便當著他的麵似笑非笑起來。
“傅相, 今日恐怕也是最後叫你相爺的時候了。”
傅宗書神色不變:“此話怎講?本相自問不曾作奸犯科,衝當今聖上更是一片忠心, 世子殿下雖為皇親國戚卻也沒有扣押我等的權利!”
宮九:“嗬, 這是急了嗎?”
傅宗書探究的看向他:“非也,本相恰恰很想知道太子殿下行此事的緣由。”
宮九揚起下巴,表情透出一股子驕傲勁兒。
“理由相信到了天牢裡, 有的是人會說給你聽,來人,拿下!”
不等官兵們動手,傅宗書拂袖嗬斥:“自古以來, 多有賢臣義士埋骨刑場, 本相不才, 也是要走上這一招, 見證忠骨棟梁!”
“相爺, 不可啊!”
此等惺惺作態居然還真惹了幾個不明真相的大眾動容悲哭,活似宮九就是那些掬拿忠良之士的奸臣走狗。
宮九快被這厚臉皮的老家夥氣笑了。
說的鐵骨錚錚,實際通遼賣國的人到底是誰?
幸好彆派來的人是自己不是左相,不然那名不善言辭的左相大人怕不是會被氣出個好歹來。
“看來右相是做好捐軀的心理準備了。”宮九諷刺的說道。
傅宗書大義淩然的看著他:“世子殿下,本相不知指使你行事的到底是何人,但還請殿下莫要被奸人所誤,與本相一同稟報陛下,如此行事方有回轉的餘地。”
宮九眯起眼睛,冰冷的目光穿透雨幕落到他身上,要不是這幾日密談的內容都被探子告知給自己了,他恐怕也要被這精湛的演技騙過去。
雨聲又細又大,連說話聲倒要儘量抬高嗓門。
在雨聲之中,竊竊私語的聲音不得見,唯一高聲做出的宣言震耳發聵,直襯得穿著一身深衣的傅宗書風骨不低,正氣淩然。
早年傅宗書也是一代風流人物,如今年邁蒼老的臉上仍有年輕時俊美的痕跡,匆匆出門隻用木簪梳發的樣子雖說少了上朝時的官威,但樸素才見風度。
宮九很不想承認,這樣一個老家夥居然愣是在大雨瓢潑的天氣裡,配合著背景演出了自己最好的一麵。
“嗬——”
然後他就笑了。
他笑不要緊,另一個人也來了。
事先有提起,派宮九來的人正是東向燕,大越主君!
那麼掌握皇帝私下勢力的原隨雲又怎麼能不來?
緩步而出,人群自然分成兩派,為表敬意,宮九也驅使馬匹向左側讓了讓,給騎著一匹黑色名馬的原隨雲讓出路來,嚴格上,這位和他也有親戚關係,按理他該喚一聲表哥。
原隨雲出列後,雙目合起卻愣是給人居高臨下的傲慢,而且一出場就犀利異常。
“傅相心思之大,恐怕已經不是所謂的忠骨足以形容的……”
留下引人遐想的停頓,他勾起嘴角,和煦的補充了剩下半句。
“怕不是狼子野心!”
傅宗書神色微變,被這隱藏鋒芒的話語刺得又疼又冷,空氣中的濕氣穿透禦寒的衣物入了骨子裡,他還不相信自己的計劃全都曝光了。
“你是?”
“你不識得我,但我是為天子辦事的,”原隨雲沒有道出自己的名號,畢竟他此時是以官場人的身份出現在這裡,“本官與太平王世子一同迎接相爺下獄,相信以相爺天大的麵子,如此也該足夠了。”
“你、你等欺人太甚!”
不明真相的圍觀群眾氣個半死。
宮九一直遲疑著沒把話說全,主要是不想把事情鬨大,但是原隨雲深懂朕心,心知東向燕不是不怕鬨大,他就是想鬨大才這麼乾。
“如今大軍即將回朝,遼國將滅,傅相爺,你與遼國太子的密謀也該找個機會吐出來了。”
此話一出,傅宗書的臉色終於變了,他脫口而出:“大軍回朝?什麼時候的事!”
這等軍隊調動的大事,居然有人完全瞞過了自己?這怎麼可能!
傅宗書臉都青了,再也維持不了清高風骨,冷著表情質問道:“你們在說什麼無稽之談?軍情明明在半月前尚在膠著!”
原隨雲不置可否的點點頭:“對,半月前還在膠著,隻等我們搜集到相爺謀反的證據,留在軍中的顧大人就會用兵將遼軍一舉擊破,算上送信來的這些日子,相信再過不久大軍就會帶著遼人皇室班師回朝,擴大我大越疆土。”
傅宗書眼神發直,不斷呢喃:“這怎有可能?這真有可能……你、你一定是在騙我!”
宮九看出他心神動搖的厲害不禁有點兒奇怪。
“他反應怎麼突然這麼大?剛剛不還鎮定自若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