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楠初睡醒時已經是第二天中午。
山洞很大，大部分地方都是山壁，隻右上方角落的位置有一個氣孔，從那邊能看見部分天空。
天空蔚藍無垠，是難得的好天氣。
“醒了。”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
縮在蛋裡正睡眼惺忪的夏楠初想起自己的狀況，立刻戒備。
“餓了嗎？”維爾倫拿出早就準備好的奶果。
夏楠初聽不懂麵前的男人在說什麼，他直直盯著對方手裡通紅的果子，在寧死不屈和吃飽再說之間搖擺不定。
看著蛋殼縫隙裡夏楠初那雙金色的眼，維爾倫嘴角抑製不住地勾起，心也隨之柔軟，他把奶果一個個從縫隙間塞進蛋裡。
“多吃點，還有很多。”維爾倫語氣溫柔。
昨天夏楠初又餓又困時散發的委屈情緒所有龍都感覺到，今天他特意起了個大早準備去附近的樹林中采摘奶果時，門口已經堆了一大堆。
他並沒給夏楠初吃那些，而是親自去樹林中采摘。
他的崽，他自己會養好好。
這是身為父親的他的責任。
夏楠初看看滾落在自己肚子上的果子，金色的豎瞳收縮，沒經受住那甜甜的奶香，吃了起來。
汁水溢出，夏楠初舒服得發出貓兒似的咕嚕聲。
聽見那聲音，看著夏楠初一口一個果子，維爾倫笑容寵溺，一邊繼續從縫隙間投喂一邊指指蛋殼上的牙印，“這個不可以吃。”
夏楠初看看牙印，完全弄不明白現在什麼狀況。
他看著像是這些人抓住的奇珍異獸，但從昨天到現在他就沒感覺到任何惡意，特彆是投喂他這男人，看著他時眼神非常溫柔。
那種溫柔一般人裝不出來。
“吃了會肚子疼。”維爾倫以為夏楠初是在不解蛋殼為什麼不能吃。
夏楠初直直看著維爾倫，試圖從他的表情中讀懂。
看著夏楠初眼中的困惑，維爾倫有片刻的疑惑，下一刻，想到什麼，他再笑不出來。
維爾倫努力不讓自己的聲音顫抖，“……維希路，你能聽懂我在說什麼嗎？”
夏楠初依舊一臉不解。
確定夏楠初是真的沒聽懂，維爾倫頓了頓，又往蛋殼裡塞了一顆果子後快速向著門外跑去。
吃完蛋殼裡所有果子，夏楠初盯著門口看了會兒，見維爾倫不準備馬上回來，探出頭看向水晶台上的果子。
他還沒吃飽。
幾分鐘後維爾倫帶著狄克急匆匆進門來時，夏楠初正努力從蛋殼裡伸長了胳膊夠果子。
他現在站直了也才四／五歲孩子高矮，蛋殼比他大一圈，那點高度對於成人來說不算什麼，卻是他伸直了胳膊都夠不到的距離。
聽見動靜，夏楠初腦袋一縮，腦袋頂上的蛋殼就蓋上，嚴絲合縫。
來到水晶台前，維爾倫顧不上會不會嚇到夏楠初，直接掀開蓋子，“我剛剛和他說話，但他好像聽不懂……”
夏楠初試圖把蓋子搶回來。
他才動，白發女人就突然摸上他的頭，緊接著一股什麼東西湧進他身體身體被探索的感覺襲來。
不喜歡那感覺，夏楠初如貓哈人。
被凶，白發女人對夏楠初說了句什麼，夏楠初一個字也沒聽懂。
白衣女人又說了句，夏楠初還是沒聽懂。
白發女人神情逐漸凝重。
夏楠初試圖拍掉腦袋頂上的手，動作間才發現他的爪子居然短到根本摸不到頭頂，隻能摸到眼睛往上些的位置。
看出夏楠初的不喜，白發女人拿開手，短暫的思索後和維爾倫說幾句什麼。
聞言，維爾倫一張臉煞白得好像天塌下來了。
夏楠初在蛋殼裡縮成一團看著。
“你彆太難過……”
“是因為蛋被摔過嗎？”維爾倫看向蛋殼上的裂痕，那條老舊發黑的裂痕是雪白蛋殼上唯一的汙點，無比刺目。
“可能性很大。”
“是我沒照顧好他。”維爾倫看向夏楠初。
強大如龍族，幼崽破殼就會說話且擁有一定的種族記憶，戰鬥對他們來說更是本能，甚至很多其他種族成年後都打不贏它們。
本該如此，夏楠初現在卻連話都聽不懂……
這還是已經察覺到的，如果他不知道的地方夏楠初還有其它問題……
“這不是你一個人的錯，是我們所有人的錯。”狄克看著夏楠初的眼中也充滿愧疚。
長壽的種族生育一直困難，龍族亦是如此，所以龍族對同族幼崽的保護欲都非常強，那是刻在靈魂中的本能。
他們本應該保護好夏楠初，卻讓他在出生後的第二天就受到襲擊，不光生他的莫爾婭當場死去，他也被摔出裂痕再感覺不到生命氣息。
夏楠初伸爪，試圖搶回自己的蛋殼。
維爾倫把蛋殼小心地蓋回夏楠初腦袋上。
夏楠初頂著蛋殼，一雙金色的眼從縫隙間困惑地看著麵前的兩個人，他雖然聽不懂兩人在說什麼，卻清楚地從兩人身上感覺到愧疚和難過。
那種情緒太過強烈，讓他忍不住想要做些什麼。
讀懂夏楠初的擔心，維爾倫努力勾起嘴角試圖露出笑容，卻笑得無比難看。
他狼狽地移開視線，拿了水晶台上的奶果塞進蛋殼。
嗅見奶香，夏楠初粉色的鼻尖動了動，注意力被吸引。
“吃吧，還有很多……”維爾倫努力不讓自己在夏楠初麵前露出難過的神情，他不想嚇到夏楠初。
狄克又在旁邊站了會兒後，叮囑兩句，離開。
出門，狄克回頭看了眼身後的山洞，歎息一聲，向著族長道那特家而去。
這件事必須讓道那特知道。
道那特就住在附近不遠，狄克到時他正出門準備去看夏楠初。
任何時候有幼崽出生對於龍族來說都是大事，更何況夏楠初可是最近五百年來唯一破殼的一隻幼崽。
“怎麼了？”道那特一眼看出狄克的低落。
“我剛剛從維爾倫那邊過來，維希路情況不對……”狄克把夏楠初的事說了遍。
聽完，道那特臉上的期待和喜悅已然不見，取而代之的是驚訝和愧疚。
好半晌後，道那特才開口，“我的錯。”
當初他應該多留幾個人在領地的，是他疏忽了。
狄克無法反駁。
不隻是道那特，他們所有龍都有責任。
“維爾倫現在怎麼樣？”
“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