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滿打滿算，他入學到現在，也才不到五年罷了。
入學五年就升到六年級甚至畢業的學生，學院百年來還從沒出現過，恐怕真有些驚世駭俗了。
“算了，先回去吧。”
似乎想到了什麼，牧淩仙嘴角微微勾起。
“算起來，她也該出關了。”
“哎呀。”看著眼前的一片狼藉，牧淩仙一拍額頭：“出手太重了，都屍骨無存了，拿什麼當任務證明呢？”
他左看右看，忽然看到什麼，眼睛一亮。
一招手，一道銀光從泥土中飛出，卻是一塊殘破的銀刃，是霜青蘭所用的銀環的一部分。
同時身周圍繞的劍光也還原成之前殘片的模樣，落入牧淩仙手中。
雖然兩人都已經屍骨無存了，不可能提著頭顱回去交差什麼的，但是兩人所用的法寶在資料中都有記載，拿這些殘片回去交差不知道行不行。
將東西收入儲物戒中，牧淩仙縱身飛起，朝著南方飛去。
一陣光芒之中，他的身影出現在了穿界門當中。
看了看眼前高大的穿界門，以及門邊守衛的數十名穿著學院製服的修士，門前排著長長的隊伍，牧淩仙皺了皺眉頭，走過去排在了隊伍後麵。
四年前大戰中，穿界門被控製，以至於天魔入侵的事情，雖然沒有公開，但是在學院的學生當中已經不是秘密，他當然也已經知道了。
也因為那件事，原本守備並不算嚴格的穿界門也被加強了守備，隨時都有一整隊人守衛，從百域傳送陣而來通過穿界門的人，也都必須接受檢查。
看起來反應有些過分，但是四年前那一戰，學院著實是受到了不小的創傷。
這穿界門，當年也是他一手創立，原本是為了讓學院聯通諸天百域，想不到卻成為了外敵入侵學院的途徑。
“如果還有下一次……”
牧淩仙眼中光芒閃動。
很快就排到了他，將自己的學生證遞了出去，驗證無誤之後，方才放行。
剛剛穿過穿界門，他還沒來得及適應變換的光線，便聽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牧淩仙。”
“你還真是……”
看到來人，牧淩仙也忍不住搖頭一笑。
卻見數丈之外，平台上，一名同樣看起來不過十幾歲的少女，正脆生生的站在那裡，朝他看過來。
一頭如瀑般烏黑長發，隨意的以銀環束起，隻有臉側垂落幾絲，散落在肩頭。同樣是學院標準樣式的校服，在她的身上，卻穿出了猶如廣袖流仙的味道。
相比一塵不染的白色衣襟，更白的卻是那仿佛用目光都能刺破的如雪肌膚，烏黑而明亮的雙眸，猶似一泓清水，瓜子臉上還帶著幾分稚氣，然那眉目卻是連畫亦不能繪其秀美，麗若春梅綻雪，神如秋蕙披霜，絕豔不可方物，直令人難以逼視。
四年過去，牧淩仙已經長為少年，而女孩，也已經成為了明豔絕倫的少女。
十三歲的少女虞素靈定定的盯著他：“你終於回來了。”
“我等你很久了。”
若是換成另一個少年，聽聞這番似乎帶著幾許曖昧之意的話，定然會心神搖曳，不能自已。
而牧淩仙卻是有些無奈的聳了聳肩：“你就這麼急著要和我比試啊。”
等在門前的絕美少女，不是等待著久出未歸的卿人，而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和少年打上一架。
對牧淩仙來說，學院之內，同級之中，已經難以找到能讓自己用出實力的對手，對於虞素靈來說，又何嘗不是如此？
虞素靈如藕的玉璧輕輕抬起，與那輕柔身軀不符的狂暴真元波動，卻透體而出。
“這次閉關，我也差不多到極限了。”
她明亮的雙目對上牧淩仙的目光。
“如果這次能擊敗你，我就可以突破了。”
牧淩仙臉上神色無奈，嘴角卻微微勾起。
這名少女，並沒有讓他失望。
自己的靈魂帶著三世的記憶和底蘊，領悟了絕世無雙的人間劍道，有著前世望塵莫及的根骨天賦。
原本以為，此世仙路，亦當孤獨走過，和前世一般，踏過無數人前進，將所有人拋在自己身後。
然而很是幸運的，卻碰到了這名有著足以與自己相匹敵天賦的少女。
四年來自己的進步已經是驚人之極，但是虞素靈卻並沒有被他拉開差距。
如今兩人的修為，都已經到達了皇境巔峰，距離突破尊境隻有一步之遙。
隻要再過一步，他們就會成為學院曆史上最年輕的六年級學生。
虞素靈沒有讓牧淩仙失望，而牧淩仙一直壓製著境界，也未必沒有存著在同一境界內與虞素靈比一比的心思。
“也罷。”牧淩仙摸了摸鼻子，笑道：“既然你如此熱情，我也不能不識時務，就陪你一次好了。”
在穿界門前對話的兩人，此時也引起了不少注意。
“快看，是牧淩仙和虞素靈。”
“真的是他們，難道今天要打起來麼？”
“什麼？要打麼？運氣真好，竟然能看到武院雙壁交手。”
“武院雙壁？什麼時候有這麼個稱呼的？他們還是五年級學生吧。”
“什麼五年級，三個月前虞素靈才打敗了術法班六年級的林蕭生，一般六年級學生都沒他們這麼厲害。”
“哇，真的假的，越級挑戰？這可是在學院裡啊。”
“是啊，他們都已經到皇境巔峰了，應該用不了多久就能突破尊境到六年級了。”
眾人議論紛紛。
四年的時間，牧淩仙和虞素靈，也都已經在學院之中嶄露頭角。不再僅僅是當初眾人口中的“聽說武道分院來了兩個天才新生。”
畢竟兩人的天賦表現，實在太過驚人，一般入學三十年裡，能升到五年級的學生，已經算是優秀。而二十年以下，便算是尖子生了。而到達五年級之後，停留的時間更長，畢竟從皇境到尊境的跨度，比起之前幾個境界加起來恐怕都要大得多。能在二十年內觸及尊境的學生，幾乎都是即便在學院內叫得出名號的天才了。
而這兩人卻都是入學不到一年便升級到五年級，之後不過四年的時間，便雙雙到達皇境巔峰。縱然在天才如雲的學院內，也已經是難以置信的強人了。
也因此，這年齡相同，同時入學，又近乎同時升學的兩個天才，彼此之間的對比，也成為了學生們之間津津樂道的話題。
“上次比拚一個月內的學分，是我贏了。”虞素靈神色清冷，但是模樣卻十分認真：“但是之前兩次都是你贏。”
“從最早那次算起，入學到現在，我對你，剛好是十二勝五平十二敗。”她盯著牧淩仙：“這一次，我一定會贏。”
儘管一直將牧淩仙視為最大的對手，但是這四年裡，兩人直接交手的次數並不多，反倒是其他方麵的比試沒有少過。
當然，幾乎都是虞素靈主動找上來的比試。
儘管如此，牧淩仙也樂的奉陪，四年下來，從比試學分，到清剿凶獸，到追殺魔修邪修，再到課程考試，兩人幾乎是將能比的都比過了。
就算不是拚上全力毫無保留的鬥爭，能夠勝過他的同級學生也著實難找，而虞素靈不僅僅是單純的修煉天才，在各方麵的天賦都令常人望塵莫及，若是一個不留神，牧淩仙竟也常常不能勝過她。
對於有著三世幾千年記憶，如今卻是個少年的牧淩仙來說，這已經是難得的樂趣了。
“那行吧，等我去交下任務再去。”牧淩仙笑道：“也讓我看看你閉關的成果。”
半個時辰之後，武道分院內的演武場中，兩人齊聚。
而許多看熱鬨的學生也都已經彙聚了過來，眨眼間就已經擠滿了周圍。
其中男學生居多，畢竟虞素靈和其天賦一樣出名的，還有那驚人的美貌，若非其年紀實在太小，恐怕術法三班的門檻早已經被擠破了。
要說的話牧淩仙的容貌也著實不差，不過學院的學生多得的是風姿昂然的美男子和青年，相對於虞素靈那和年齡不符的天人之顏卻是沒多少可比性了，
正當兩人要動手之時，卻見天邊一道流光飛來。
“牧淩仙，代理院長讓你去辦公室。”
打斷兩人的，卻是牧淩仙所在劍道二班的班主任，學院教師執道子。
“快去，代理院長等著你呢。”執道子是位修行千多年的老牌劍修，外表看來卻還像是個二三十歲的青年人，隻是留著一對雪白的長眉，毫不客氣的催促道。
虞素靈秀眉微微抽動，目光也漸漸沉下來。
四年相處下來，牧淩仙對她再了解不過，一看就知道她是生氣了。
他攤開手掌，對虞素靈聳了聳肩，意思是我也沒辦法。
執道子這才發現兩人似乎是要比試，周圍還有不少看熱鬨的學生，雪白的長眉一抖：“都圍在這乾什麼？沒功課啊？快走快走，那誰，你哪個班的？”
期待的比試被打斷，眾人大失所望，怏怏散去。
牧淩仙看向虞素靈，眨了眨眼睛，虞素靈麵無表情，轉身離去，轉身之前牧淩仙似乎聽到她輕哼了一聲。
“二更，玉波潭。”一道細細的音線傳入耳中，牧淩仙微微一笑，沒有回話。
片刻之後，院長辦公室內。
“你來了。”
辦公桌後麵，如山的紙張之中，越明舉抬起頭來。
“代理院長大人。”
看到這幅場景，牧淩仙會心一笑，回想起了前前世的記憶中，還是個學生的陳龍，走進老師辦公室時看到的畫麵。
前世自己雖然創立了學院，但大多數時候都是個甩手掌櫃，如今的越明舉倒是比他勤勉多了。
“你的任務結果我已經收到了。”越明舉微微一笑，摸了摸下巴上不長的胡須：“做的不錯，本來聽說你接了這個任務，我還嚇了一跳，覺得你在胡鬨，還打算派人去北域把你追回來。”
“沒想到真的讓你解決了血煞雙魔，現在的六年級學生裡有這等實力的都不多，看來你跟著師弟修行，確實收獲不小。”越明舉撫須笑道道：“你的天賦著實極高，哪怕是我們師兄弟，當年恐怕都比不過你。”
牧淩仙露出了一絲似乎有些靦腆的笑容，開口道：“代理院長過譽了，都是陳鋒那是教導的好。”
“你也不用謙虛，雖然我不修劍道，但是也看得出，你在劍道上的天賦，恐怕連小師弟都有所不及。難怪以小師弟的孤傲，都願意親自指導你。”越明舉似乎有些感歎道：“若是師尊還在世，恐怕也會忍不住親自收你為徒。”
我和你師尊的關係，比起師徒來可都近的多了，哪裡還需要收徒？
牧淩仙忍不住微笑起來，不過很快便收斂，開口問道：“代理院長大人讓我過來，隻是為了誇我這幾句麼？”
“當然不是。”越明舉撫須道：“險些跑題了，你做的確實很好。不過找你來是有正事的。”
他的神色也隨之肅正起來：“淩仙，你聽說過暗獄麼？”
牧淩仙微微一怔，點了點頭：“聽說過，似乎是一群魔修和邪修的組織？”
越明舉點頭道：“不錯，暗獄正是這鬥法大陸上最大的邪修勢力，尊境以上的強大邪修，有九成以上，都歸屬於暗獄。”
“像是這次你所斬的血煞雙魔，所修煉的血煞魔功，便是出自暗獄。”
“萬年之前，人族修仙界邪修猖狂，戕害蒼生無數，致使爆發了一場正邪大戰。邪修大敗，損失慘重，大戰之後，殘餘的邪修在正道的追殺之下，逃到了一處小世界之中藏身，便發展出了後來的暗獄。”
“這些學生都聽過一些。”牧淩仙問道：“不知代理院長提起這暗獄是為何？”
要說對暗獄的熟悉，他當然比起越明舉多得多，前世幾千年記憶中，和暗獄交手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畢竟是當年如日中天的邪修勢力的殘餘，當年正邪之戰之時，邪修可是有著無數勢力和強者，與正道派係近乎勢均力敵。儘管大戰中損失慘重，所殘留下來的部分，也不是正道單個勢力能夠比較的。
光是他所知道的，暗獄便擁有至少五位獄主，每一位都是聖境以上的強者，前世的賈獲便和其中的三位交過手，都不是易於之輩。下麵帝境尊境之流的強者更是不計其數。可以說單論頂級強者而言，在學院成立之前，大陸上隻有神衍能壓過暗獄一頭。
原本對於整個大陸人族來說，這暗獄才算是最大的威脅存在，但是前世陳龍穿越後的這些年，又是學院與宗門爭鋒，又是百族大戰，又是天魔之災，暗獄相對之下倒是顯得無足輕重了，而陳龍也因此並沒有怎麼將暗獄放在心裡。
而且暗獄也不知為何，這些年戰亂不斷的時期，反而好似安靜許多。無論是百族大戰還是魔災爆發這些年，都沒有發生暗獄邪修趁機大舉入侵。
起碼帝境以上乃至獄主級的強者，都幾乎沒有出手，隻有一些尊境乃至往下的邪修時常出現。
越明舉點了點頭：“你聽過便好，這幾年的大陸，看似平靜，但是實則是暗流湧動。”
“四年前，無形天魔主被我學院和太上道聯手重創退去，群魔也隨之隱匿大半，但是那些消失的原始魔，並未通過無儘沙海的裂縫離開這個世界，你可曾想過，它們藏在何處？”
牧淩仙馬上想到：“難道說……暗獄？”
越明舉讚許道：“不錯，你反應很快。”
“暗獄之中，邪修無數，占據分量最重，實力最強的，正是魔修一支。”
“而魔修這種存在，歸本朔源，便是由上古的原始魔而來。早在魔災之處，我們便猜想過，這些原始魔是否和暗獄有關。畢竟數十年前，無儘沙海的封印還未曾打開，那些原始魔不可能通過封印來到這個世界，隻能另有來處。”
“在此之前，魔氣已經在大陸消失了無數年，你可曾知道，近百年來，魔氣再度出現，是什麼時候？”
牧淩仙心中一動，百年前的回憶，也映入腦海。
“天玄試煉……天魔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