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我想回到從前,重新拿回……(2 / 2)

漆飲光聞言笑了一聲,抬手接住半空飄落的雪粒,回眸看向懸星殿,眼中燃著星星點點的碎光,說道:“怎麼突然下雪了,殿下該不會是為了我,而惹得昆侖君生氣了吧?”

殷無覓驀地抬頭,看了一眼天上飄下的碎雪,瞳孔微顫,嘴角又溢出一縷血線來。

漆飲光從前被押在昆侖,接受教化時,是見慣了昆侖無端飄雪的景致的,但殷無覓卻見得很少。

他能夠跨過那一片環山之雲,進入昆侖仙山,就表明昆侖君已然接受了他。

沈薇活潑開朗,性子其實比誰都柔軟,很難會為了誰而和彆人發生爭執,更何況是她的父君。

曾經,他們父女之間發生過的最大的摩擦,大概就是他了。後來,這個摩擦沒有了,他們父女之間便越發親近起來。

她就像是這昆侖山巔的一輪小太陽,隻要有她在,日日皆是晴好天氣。

如今,她竟然願意為了漆飲光而和沈瑱作對?

殷無覓情緒起伏太大,嗆入一口雪風,劇烈地咳嗽起來,咳得那張蒼白的臉都泛出病態的潮紅。

漆飲光見了十分關切地勸道:“覓公子千萬要保重身體啊,新婚本是喜事,可不要樂極生悲才是。孰不知有多少青年才俊,都默默等在覓公子身後,期待著有朝一日,能得殿下回首一顧。”

殷無覓雙眼通紅,透過雪霧看向對麵洋洋得意之人,將胸口翻湧的氣血硬生生壓下。

他挺直了腰背,一字一頓道:“我勸羽山少主不用等了,就如薇薇適才所說,你與薇薇一起長大,青梅竹馬,曾經的熹微宮你來去自如,她若是真願意回首看你一眼,又如何輪得到我與她成親?”

漆飲光唇角的笑意落下去,眼中透出與飛雪一樣的冷意。

不過很快,這點冷意隱退入瞳孔深處,他又掛上了那副漫不經心的神情,笑道:“人心易變,誰又說得準呢?現在的熹微宮不也再次向我敞開了麼?”

“你——”殷無覓終究沒有壓住喉間的那口血,熱血灑上長階,被瞬間凍住,他整個人都往下倒去。

“山主!”侍衛簇擁上去,忠心地護佑在他身旁,按著佩刀虎視眈眈地防著漆飲光,看那架勢,他要是再敢張嘴,便要不管不顧拔了他的舌頭。

羽山大長老一見昆侖山上開始飄雪,心臟就跟著懸起來,都道為君者藏情於心最好,但有些時候,外露的情緒是一種很好的恫嚇手段。

終於等到羽山的小祖宗出來,又見昆侖侍衛那戒備森然的模樣,大長老頭皮都麻了。

倒不是說羽山就真的害怕昆侖至此,而是,他們羽族確實曾經有愧於昆侖。而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偏偏還不長教訓,非要再次淌入這泊渾水裡。

鳳君已經快要氣炸了。

“少主!”大長老閃身瞬影至漆飲光身邊,拽住他往外走,恨不得原地劃出一條銀河,將昆侖神女隔在那頭,將他家少主拴在這頭。

大長老一邊走,一邊苦口婆心道:“少主,神女婚典已經結束,我們來昆侖這麼多日,也該回去了,老夫一早就向昆侖君辭彆過了,這就啟程出發。”

漆飲光為難道:“恐怕不行,殿下要我去熹微宮等著她,她還有事找我。”

大長老倒抽一口冷氣,震驚道:“你還敢再去熹微宮?”

漆飲光一臉無辜,“有何不敢?殿下已允了我進去,要不大長老跟我一起去?”

大長老吹胡子瞪眼,“老夫這回同少主來昆侖,能不出去便不出去,我跟你走在一起,都時刻擔心會不會被昆侖中人拉進小黑屋裡暗殺。”

漆飲光失笑道:“大長老這話也太誇張了。”

“你自己曾經做過什麼你自己不知道?昆侖的人有多愛他們的神女,就有多恨你。”大長老歎氣道,“這一次本不讓你來昆侖,但你偏是要來,觀完禮我們立刻就該離開,你反倒又攪合進神女和閬風山主之中,少主,你的身體好不容易才恢複,可受不了再來一次……”

“大長老。”漆飲光打斷他的話,嘴角含笑,眼神卻沉冷,不容置喙道,“我心中有數,你不必多言。”

他之前實在偽裝得太好,那一副雲淡風輕,早已釋懷的模樣,將所有人都騙了。

大長老氣得手抖,指著他片刻,失望道:“你真是無藥可救!”

殿外風雪驟降,寒風拂入懸星殿內,帶來一片窗外飄入的冰晶。

沈丹熹撚下這片冰晶,寒涼經久地停留在指尖上,一直不曾化去。

因此,她深刻感受到了父君對自己的惱意,很顯然,他是不高興的。

沈丹熹有些失望,不過這點失望很快就消散了,經曆過太多回,反正她已然習慣。

她的父君身為昆侖之主,應該會有諸多考量,他好不容易才將殷無覓培養起來,自然也舍不得。

從前,沈丹熹理所當然地以為,自己在父君和母神心中,是比任何人、任何事都要重要的存在。

她從誕生之日起,便是在萬眾矚目中長大,自傲又自負,那個時候的她,甚至覺得她在所有人心中,都該是那一個不會被忽視的重要存在。

但現在她不會再這樣自以為是了。

沈丹熹垂下睫羽,麵無表情道:“父君言重了,我從未有過這種想法。再說了,就算是把昆侖當棋子,那它現在也是父君手裡的棋子,您如今身體康健,神力渾厚,昆侖在您的治下更是繁榮安定,父君這麼急著定繼承人做什麼?”

沈瑱搭在桌角的五指驀地一收,又不著痕跡地放鬆,殿外的風雪更大了,片片雪花很快織成密網,將昆侖萬物都罩入一片雪白中。

他一言不發地打量著沈丹熹,深深凝視她許久,問道:“好,先不論這些,我且問你,你對殷無覓的殺心又是為何?你曾經愛他入癡,現在又怎麼忍心對他痛下殺手?”

“在晟雲台上時,我姑且當做你是想取回仙元才下此重手,那麼,方才呢?”

沈瑱盯著她,眼神中帶著一種不容拒絕的權威,不是作為昆侖神君,而是作為父親對子女的那種理所當然的權威,沉聲道:“薇薇,告訴父君,為何?”

“微微。”沈丹熹笑了下,“我還記得當初您與母神為我取小字時說的話,熹微熹微,你們希望我能如這昆侖山上的晨光一樣,像朝日能驅逐黑暗帶來光明,又不會像烈陽灼傷人眼。”

“父君,方才你喚我的,是哪一個薇?”

沈瑱聞言一怔,當初分明是她捧著一本詩經前來,纏說他良久,想要改掉這個小字。

小字而已,並不是什麼大事,沈瑱便也由著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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