棄神穀,酒樓。
沈丹熹沒有因漆飲光夾槍帶棍的嘲諷而生氣,神情始終平靜,淡聲道:“你說完了?說完了我就回去了。”
漆飲光一怔,伸手一把拽住她的手腕,惱怒道:“你還想回去他身邊?”
沈丹熹點頭,她當然得回去。
要不是漆飲光突然冒出來橫插一腳,她可能已經結束這一世了,她一點也不想在穿越女和殷無覓的愛情遊戲裡繼續糾纏下去,見證他們的過去。
漆飲光被她滿不在乎的態度氣得不輕,扣在她腕上的手指猶如鐵鉗,“昨日屠維的宴席,魔君也來了,你覺得殷無覓那拙劣的偽裝能騙過他嗎?我都能一眼就認出你們來!”
沈丹熹動作一頓,冷淡的神情中終於流露出幾分意外,“魔君?”
蛇妖隻是屠維的下屬,身份地位無法與十魔相比,在宴席上時,也坐於末席,當然是無法上前親麵魔君的。
這位魔君原也是十魔將之一,還是棄神穀內資曆最淺的一位魔將,卻在一百三十年前,以一己之力策反了其餘九名魔將,一起推翻了上一任魔君,並將其誅殺,吞噬了老魔君的魔元。
之後他又以血腥手段除去幾個試圖反抗他的魔將,如今在棄神穀內權威極盛,現下棄神穀內的妖魔,皆對他俯首稱臣,現今的十魔將也是經他一手提拔,對他忠心不二之人。
沈丹熹尚未被穿之前,便與此人有過一麵之緣,當初棄神穀動丨亂,她曾隨沈瑱駐守在棄神穀外,以防大魔出逃,擾亂世間。
當時,魔君的地位不穩,大約是擔心昆侖君插手棄神穀之事,他主動出穀來訪,態度十分謙卑,押解著一名趁亂跑出穀外,用千人大陣祭煉自己本命法寶的魔修,親手將他斬殺於昆侖君前,以此表明,他並無禍亂世間之心。
此後,在棄神穀長達百年的混亂中,雖有小妖小怪逃遁入人間避難,但的確不曾有大的妖魔外出作亂。昆侖君自然也沒有理由乾涉棄神穀內的權力更迭。
但現在這個時間段卻不一樣了,人間戰亂,怨煞橫生,世間清氣消散,濁氣便暴漲,昆侖氣運低迷,棄神穀內的妖魔反倒愈發強盛。
如果他們這麼早就已經暴露了身份的話,沈丹熹倒是有些好奇,那位魔君會有什麼動作,會不會與穿越女剖丹一事有所關聯。
畢竟,這已經是穿越女第二次被引入棄神穀了,讓她很難不產生懷疑。
顯然漆飲光也想到了這個,但此時的他還不知道後續神女剖丹一事,他現下擔憂的是另一個方麵,勸說道:“昆侖與棄神穀一為人間仙庭,一為妖魔之域,水火不容,你一個昆侖的神女在魔君新任期間,兩次隱瞞身份潛入穀中,你覺得他會作何想?”
必然是會覺得昆侖有什麼針對棄神穀的陰謀。
漆飲光道:“你若是在這裡出了事,莫說是昆侖神君,恐怕整個昆侖上下都不會善罷甘休,到時候挑動的就是一場仙魔之戰。”
從上一次穿越女潛入棄神
穀中暴露身份,魔君放任妖魔對她進行圍追堵截,便可以看出,這位魔君現下早已不像昔日那般忌憚昆侖了。()
如果這是現實世界,他說的這些,沈丹熹的確會仔細考量,但這裡不是,這隻是一段早就已經發生過的過往,她做的任何決定,除了影響她與殷無覓之間可笑的姻緣契約外,對現世造不成任何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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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丹熹想了想,伸手一根一根掰開他的手指,說道:“我不會有事的。”
漆飲光見她全然不顧大局,仍舊執迷不悟地想要回去殷無覓身邊,神情變得極為複雜,他深深看了她一眼,帶著疑惑和懷疑,像是第一次認識她。
沈丹熹抽身離開,漆飲光動了動手指,幽藍色的妖氣在指間流轉,心頭生出想要強行將她帶出棄神穀的衝動。
他手背上青筋暴突,指節咯咯響動,可最終還是按捺住了這種衝動。
以他對沈丹熹的了解,她不想去做的事,便沒人能夠勉強她,相對應的,她想要去做的事,便也沒人能夠阻止。
可她偏偏不斷地為了殷無覓改變,為了他妥協,這是不是意味著,她是真的愛上他了?
這個念頭似乎擊垮了他所有的偽裝,漆飲光垂下手,肩背的力量卸下,讓他此刻的身影看上去極為落寞。
沈丹熹回到蛇妖洞府,方踏入大門,便敏銳地察覺到空氣裡彌散的血腥味,她往後院走的路上,都能見到院中梅花樹上飛濺的血點。
再往裡走,血腥氣愈濃,在昨夜馬車停靠的院子裡,滿地的鮮血被凍結在積雪上,明晃晃地刺眼。
看來的確如漆飲光所說,在她離開的這段時間裡,殷無覓在蛇妖洞府大開了殺戒。
這個時候的殷無覓還不像以後的他那麼擅長偽裝,也可以說,現在的他還沒有被穿越女完全“救贖”,他覬覦強於他之人,蔑視弱於他之人,他人的生命在他眼中不值一提。
沈丹熹聽到主院裡傳來一聲慘叫,她快步過去,正看到殷無覓禦使著一柄劍將一條蛇斬成數段,主院的雪地裡躺了好些蛇的碎屍。
在他又一次揮劍時,沈丹熹抓落樹上一團雪,凝成冰劍拋擲出去,抵住了他的劍鋒。
殷無覓抬起頭來,看到她時冷厲的神情一怔,長劍叮一聲掉落在地上,凝視了她許久,沉聲問道:“你去哪了?”
好一副質問的口氣。
“我還以為你這回真的走了呢,結果你還是回來了。”看到她回來,殷無覓哽在心中的一口氣終於卸下,他心底害怕她會就此離開,偏又不願意踏出洞府出去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