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1 / 2)

沈丹熹這一句話攜著靈力,直接從晟雲台上傳遍了整個昆侖上下,讓沈瑱欲圖粉飾描補都來不及。

天墉城中輿論之聲嘩然,隨風升入長空,就連晟雲台上都能聽見下方的喧囂。

九公主雲渺驚訝地掩唇,一雙杏子眼瞪得滾圓,頗為佩服地朝著沈丹熹看去。

以前父君常說她任性嬌縱,行事不計後果,跟昆侖神女比起來,分明她還差得遠嘛,至少她可不敢在父君未開口之前,就像這樣先聲奪人,無視他的權威,讓他完全下不來台。

那一刻,昆侖君麵上維持良久的平靜麵具生出裂縫,暴露出底下令人背脊發寒的凜然之威,晟雲台上氣壓驟降,雲層翻湧,有些修為稍弱的侍從難以承受,直接從雲端掉了下去。

沈丹熹聽到侍從們的低聲驚呼,抬手輕拂,化解了席卷雲層的威壓,將掉落的侍從重新托回雲上。

雲層之上,三山四水的神官們表情便越發地微妙,若是平時,神女這樣的舉動還會讓他們讚一句殿下寬厚,憐憫弱小,可在現在這樣的場合下,神女的舉動無疑是對昆侖君的進一步冒犯。

昆侖君父女二人的神力在繚繞的雲層裡碰撞到一起,分明是係出同源的神力,卻少了父女間本該有的親和,多了幾分爭鋒相對的味道。

眾人心中難免生出猜疑,神女如今才不過千歲,難不成就想要挑戰昆侖君的權威了?

沈瑱也意識到了自己又一次情緒失控,現在大動乾戈,除了讓外人看笑話,令昆侖上下不安之外,沒有任何益處。

他克製地按了按眉心,壓下釋放出去的神威,朝契心石上看去。

契心石內解契異象雖晚了片刻,但到底還是出現了。

成契之時,可見霞光道道,姻緣線生,石內可照見二人命星互相吸引靠攏,彼此相伴相隨,生息與共。如今契約斷開,姻緣線滅,原本相伴相隨的命星之間引力不再,分道而行,各歸其位。

原是同等明亮的星辰,分離之後,便有了明暗對比。可從前那個落入星塵之中便黯然不見的命星,受了這麼多年的神女輝光所照,到底和最初時不一般了。

殷無覓的命星比起神女來,雖暗幾分,卻也灼亮耀眼,不再泯然於星海之中。

眾人的注意力再次被契心石吸引過去,都看到了其內解契的異象,月老躬身一俯,說道:“殿下與閬風山主契約已解,姻緣線滅,命星已經分離了。”

沈瑱偏眸看了殷無覓一眼,後者從出來之後便一直垂首沉默,一副心神不屬的模樣,讓人愈發對他失望透頂。

沈瑱收回目光,沉聲對身邊的宋獻吩咐道:“擬書,昭告天下。”他這麼說,便是認可了二人解契和離一事。

但他說完之後,目光重新轉向殷無覓和沈丹熹,在他們二人身上各停留須臾,說道:“罷了,姻緣之事,合則聚,不合則離,終究是你們兩人之間的事,非旁人能夠評說。但沈丹熹,你為昆侖神女,殷無覓,你為昆侖的閬風山主,你

們二人的身份畢竟與常人不同,當以大局為重,勿要以私情擾亂昆侖。”

沈瑱此言聽著雖將兩人都教訓了一頓,但眾人都清楚,昆侖君明顯是在回應神女殿下方才說的“勢不兩立”,由此可見,昆侖君還是十分看重他這個弟子。

沈丹熹默不作聲地看了看閬風山的方向,沈瑱一而再、再而三地維護殷無覓,早已消磨儘了他們之間的父女情分,如今再一次聽到他對殷無覓的維護之言,沈丹熹已不覺得意外了。

反正契約已解,沈丹熹還不想在眾目睽睽之下與沈瑱鬨得不可開交,至於閬風山主之位,她倒要看看殷無覓能不能有資格繼續坐下去。

契心石為世間姻緣基石,不可久離天宮,姻緣已解,月老便即刻攜著契心石返回天庭去了。九公主好不容易下界一趟,不願這麼快回去,找了好些借口滯留在昆侖。

晟雲台上的雲層散去,九公主原想去找沈丹熹,見她隨昆侖君去了,想也知道她今日定是沒空的,便隨著昆侖侍從去了客院安置。

從晟雲台離開,沈丹熹隨沈瑱一路到了懸星殿。

懸星殿後方有一片蒼林竹海,這裡箭竹成簇,異常繁茂,圍辟出一方清幽的小天地。

竹林當中有一條卵石砌就的水渠,渠中水為從鹹池引流的靈泉,靈霧氤氳,靈氣充盈,綠竹環繞一座八仙亭,亭內擺置有坐具和煮茶的器具,這是昆侖君公務累了之後的休憩之所。

沈丹熹以前是熟悉這個地方的,她有時來找父君請教課業,在這裡等他忙完公務,會在這個亭子裡小憩,聽風拂過綠竹,竹葉沙沙地響。

竹林深處,便是昆侖君閉關清修的洞府。

沈丹熹揚眸環視了一圈這個曾經熟悉而現在陌生的地方,風吹拂入竹林,有細碎的鈴音飄入耳中。

在柔軟低垂的竹梢尖上,懸掛著幾串風鈴,冰片、貝殼、玉石所製,中心處掛著繪有畫像的絹布,這裡的絹布上畫的不再是小貓小狗,而是合乎昆侖君心意的山水圖景。

穿越女的痕跡,真是無處不在。

她的目光在鈴鐺上略略停留了一下,沈瑱立時察覺了,想起她曾叫人撤走熹微宮內的所有鈴鐺銷毀,沈瑱便也揚袖輕振,竹梢上搖晃的風鈴隨之消失不見,林中又隻剩下沙沙的竹葉聲和潺潺流水聲。

沈丹熹見了他的舉動也當做沒見,跟隨他一同步入林中八仙亭。

這裡隻有他們父女二人,再無旁人,沈丹熹與沈瑱走到如今,父女之間的裂痕已到了外人都能窺見的地步,實已沒有什麼話可說。

沈瑱歎息一聲,還欲彌補與沈丹熹之間的裂痕,溫聲道:“你有什麼話要與我說嗎?”

沈丹熹問道:“父君想聽什麼話?”

沈瑱往她麵前桌上送了一杯茶,“我們父女似乎許久沒有對坐談心了。”

沈丹熹垂眸看了杯中茶水片刻,唇角勾了勾,“怎麼會許久呢?大婚前夜,‘我’與父君不是才促膝而談,聊至夜深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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