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昆侖即將翻覆之時, 沈薇的魘夢也生出了波瀾。
她毫無預兆的,又聽到了係統的聲音。
也不算是毫無預兆,她滑冰之時不小心跌了一跤, 因此摔傷了腦袋, 在昏迷的過程中, 一些細碎的畫麵飄入她意識當中。
沈薇又看見了那個熟悉的人,她很久沒有見過他了,但時不時會在夜裡夢見他。
她原以為在她離開之後, 殷無覓會如同係統說的那樣,也如她期望的那樣, 前路一片光明, 他會成為一位合格的庇佑蒼生的神君, 順遂地度過他漫長的神生。
她偶爾也想過, 隨著時間流逝,殷無覓會不會逐漸淡忘了她, 就像她漸漸忘了他一樣,他們各自都遇上新的喜歡的人,擁有新的伴侶,那一段過往終究會被掩埋在塵土之下。
但她從未想過, 會看見他墮魔之景。
他被一座法陣死死壓製在當中, 渾身都是血,周身的魔氣濃得如同墨汁,縈繞的魔氣遮掩了他的麵目,卻遮掩不住那一雙血紅的眼眸, 瞳孔深處透出濃烈的怨恨和不甘。
他的眼神,比她第一次見到他時,還要令她膽戰心驚。
“怎麼會這樣?”沈薇下意識問道, 她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可她心底一直希望著他能過得順遂,所做的夢也皆是他高坐神君之位的美夢,這還是第一次夢見這樣揪心的畫麵,她的心臟像是被人狠狠攥了一下,隱隱犯痛,目光再也無法從他身上移開。
係統的聲音便是在這個時候回答了她,它道:“宿主,你離開之後,原主重新回到了身體裡,就在你們大婚之時,於晟雲台上刺傷了他。”
原主?原主怎麼會回來?
沈薇來不及多想,隨著係統的聲音,她看到了當時的畫麵。
殷無覓一身赤紅的喜服,清風拂動他的袖擺,他眸中含笑,溫柔似水,將那根金簪放入她手中。
這一次,沈薇看清了金簪的形製,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薔薇花,是她最愛的花種。
她也終於聽清了他最後說的那句話。
他說:“我殷無覓對天起誓,從今往後,隻會愛你,護你,絕不會再傷你一分一毫,此誌永世不變。這根金簪以我心血鍛造,可以破我不死不滅之身,如今我將這根金簪送與你,若是我有朝一日違背此誓,你可親手殺了我。”
沈薇眼睜睜地看著“她”忽然收緊手指,握住那一根金簪,抬起手狠狠地刺進了他的心口內。
鮮血瞬間從他心口湧出來,滴滴答答地灑落在晟雲台上,他眸光破碎,眼底都是難以置信,唇角淌下一條血線,問她,“為什麼?”
沈薇被他那樣痛苦的眼神看著,下意識回道:“不,不是我……”
但另一個人卻滿懷惡意地應道:“我隻是想試試看,沒想到竟然是真的。”她說著話,手上用力,又將那簪子往他心口送入兩寸。
鮮血浸透了金簪,滲入薔薇花苞裡。
沈薇的視線死死盯著那一朵染血的花苞,腦子裡一片混亂,喃喃道:“這是夢嗎?我怎麼會做這樣的夢?”
可為什麼那朵花那麼真實,為什麼他痛苦的表情也那麼真實。
係統依然是那副熟悉的語氣,毫無起伏道:“宿主,這當然不是夢,你離開之後,原主重新回來,她剜出了殷無覓心口的仙元,奪走了他的一切,將他重新踩入深淵,逼著他墮魔,讓你之前所做的努力儘數付之東流。”
沈薇聽到它所言,心裡不知是氣是疼,不受控製地發起抖來,“那、那你來找我,又是為什麼?”
她這麼問的時候,心中其實已經有了預感。
下一刻,預感便成真。
係統道:“宿主,你的任務最終失敗,反派依然走上了黑化老路,隻有你能夠拯救他,拯救這一方世界。”
……
昆侖。
枯竭之地的封印恰好在這個時候出問題,不用想也知道是薛宥這一行人在背後動手腳。
先前試圖引誘沈丹熹入魔的,隻是薛宥的一縷心魔,他的本體藏在何處,卻不得而知。
沈瑱下凡曆劫期間,就連她和母神都不知道他投生去了何處,投生成了何人,幕後之人卻能準確地找到他,甚至安排好一個穿越女去攻略他,以破壞他的曆劫,使人間大亂。
之後又有薛宥墮魔,自己被沈薇穿越,這一連串的計劃環環相扣,處處都占儘先機,直到現在方才露出些許馬腳。
沈丹熹環視一圈周圍的神官,從他們的表象已難以確定,誰的心還向著昆侖,誰的心早已背離昆侖。
她無法判定,便誰也不相信。
沈丹熹接受沈瑱最後的神諭,雖未正式接任昆侖之主,但她有昆侖印握在手中,這一方印璽能賦予她絕對的權威,就像當初她離開昆侖前往密陰山織魂魂,沈瑱給她下的絕不容拒絕的禁令一樣。
此時此刻,沈丹熹通過昆侖印,也給昆侖眾神官下了一道不容反抗的敕令。
“竭儘全力護住枯竭之地的封印,維護天墉城的穩定,閬風前任山主薛宥未死,但已然墮魔,見到立即誅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