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第 69 章(2 / 2)

她痛得已經感覺到不到痛了。

與此同時,那一個奪舍之陣也終於破開浩蕩的神力,沒入她體內。

上一次沈丹熹在這法陣之下,毫無反抗之力地就被占據了身軀,這一次她感覺到了強烈的撕扯。

緊密縫合著魂魄和身軀的繡線在她體內顯露出痕跡,抵抗著法陣之中帶來的另一道靈魂的入侵。

在這種情況下,沈丹熹第一次和沈薇見麵了。

一個在九幽被迫注視了她百年,而另一個卻是初次相見。

沈薇本以為這一次的穿越也和上次一樣,她一閉眼一睜眼就已經到了另一具身軀裡,掌控住了這具身軀,成為了另一個人。

這一次還應該比上次更加容易才對。

畢竟,這已經是她第二次穿越了,她不會再像第一次那樣生澀,也不需要係統再長篇大論地給她介紹這個世界,介紹這具身軀的身份。

她當了百年的昆侖神女,已經一步步將原著裡那個性情惡劣的神女變成了自己的模樣,在她離開之後,原主再次造成的錯誤後果,她有信心能夠挽救回來。

就如係統說的那樣,隻有她能夠拯救墮魔的殷無覓,避免這個世界走向原著裡毀滅的結局。

沈薇是帶著挽救這方世界的心念來的,可是當她就這麼猝不及防地和原主的魂魄麵對麵時,她還是產生了一些心虛。

她下意識喊道:“係統,為什麼她還在……”

沈丹熹忍受著魂魄和身體的撕扯,被她這一句問話氣笑了,“這是我的身體,我的靈台神府,我自然在。”

明明是平平無奇的一句話,沈薇卻像是受到了嚴重的衝擊,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

沈丹熹打量了一眼她臉上的神情,忽然理解了她此刻的反應,畢竟她躺在九幽之時,也默默注視了沈薇那麼久,對她已算得了解。

因為她開口說話了,與她麵對麵有了交流,那麼在沈薇那裡,她就不再隻是一個標簽化的紙片人了。

“沈薇。”沈丹熹眼尾的笑意落下去,狹長的眼便顯出幾分銳利,“我們終於見麵了。”

沈薇震驚抬眸,脫口而出道:“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因為在你占據我身體的一百年裡,我都在看著你呀。”沈丹熹輕飄飄地說道,語氣並不嚴厲,也無深重的憎恨,隻是她眸中的神色卻冰冷,讓人輕輕一碰她的眼神都像是要被刺傷。

她一項項地細數她的成就,“我看著你頂替了我的身份,對著一個令我憎惡的小賤種卑躬屈膝,奉承討好,為他在手臂上點上下賤的守宮砂,為他做賊,為他殺妖,為他恩將仇報,為他剖出仙元,替我讓渡昆侖繼承者的身份,碾碎我的尊嚴,名聲,一點點抹消掉我存在的痕跡。”

“沈薇,你什麼都舍得,你真大方呀。”

沈薇在她的話語下不住搖頭,魂魄控製不住地顫抖起來,下意識辯解:“不,這不是我想做的,是係統……”

提到係統,她似乎有了一點底氣,繼續道,“你隻是小說裡的角色,你根本就不知道,你的所作所為會為這個世界帶來多大的災難!我會來到這裡,就是為了來斧正你的錯誤,將未來會毀滅三界的反派引入正途,拯救蒼生!”

沈丹熹體內撕扯的力量更甚,這一座奪舍之陣從五色石中裹挾而來異乎尋常的力量,即便是已用了織魂針將她的身魂縫合,也抵抗不住。

她的法身本就因為承受不住三界山嶽地脈之力而傷痕累累,如今身魂撕扯到極致,法身也開始崩壞。

沈丹熹看了一眼大劍劍身,劍身上還隻剩下一小片劍紋沒有亮起,快了,很快了。

她笑起來,“你說的拯救蒼生,就是卑躬屈膝地討好他,奴顏諂媚地救贖他,給他送丹藥送武器送功法,靠著裙帶關係將他送上高位,幫他磨亮手裡的屠刀,然後再匍匐在他腳邊,成為他的刀鞘,祈求他垂憐你,垂憐這個世界,是這樣拯救麼?”

沈薇張了張嘴,卻又不知該如何反駁。

“將全天下的安危係在一個男人虛無縹緲的愛之上,這才真正是滑天下之大稽,他可以為愛放下屠刀,也會為愛拿起屠刀。”沈丹熹說道,“你應該在他拿起屠刀時,斬斷他拿刀的手,這才是在拯救蒼生。”

她說到最後,言語當中才透出一股令人心驚的狠厲,像是驚雷一樣砸入沈薇耳中。

沈薇睜大眼睛看著她,“沈丹熹”這個角色,在她心中不再隻是一個“愚蠢、惡毒、但又實在美麗”的炮灰,她是一個人,一個與她身上的標簽,截然不同的人。

鎮壓九幽的大劍劍紋徹底恢複了神力,劍身一刹那雪亮,光芒籠罩了整個昆侖,所有逃離的九幽的鬼魅,即便是一片幽微的灰屑,都被這駭然的神力倒吸回去。

熾烈的白光中隱約傳來伏鳴的嘶吼,還有殷無覓近乎絕望的一聲呼喊,“薇薇!”

沈薇聽到殷無覓的聲音,一刹恍神,隻聽耳畔響起沈丹熹輕柔的話音:“相思鈴應該又響了吧,想他麼?我可以送你去見他。”

在大劍恢複神力的那一刻,沈丹熹的意識便與大劍連通,她用了最後的意識,將自己的這一個念頭灌注入劍上。

沈薇還沒明白她是什麼意思,魂魄便受到一股強大的引力,從沈丹熹身上脫出,墜入到一片幽暗的天地中。

九幽之門閉合,矗立在昆侖的這一柄大劍也開始消散,沈丹熹身心疲憊到極致,在漸漸黯淡下來的白光中,她看到了不斷從自己身上飛散的光點。

她贏了麼?好像也並沒有,她的身魂受損,無法挽回,也將要身隕魂消了。

母神為她換來的一線生機,到最後,她還是沒能把握住。

在沈丹熹漸漸消散的意識裡,她隻知道自己在下墜,不斷地下墜,最後被人接入了懷裡。

一片絢麗的藍羽覆蓋在她的視野裡。

有人驚慌失措地抱著她的身體,“不,不要,沈丹熹,你再堅持一下,再等我一下……”

眼淚滴落在她臉上,沈丹熹看到他濕透的睫毛。

是那隻孔雀,是除了她母親之外,唯一還記著她的人。

堅持,她也想再堅持一下,想堅持到能見到母神回來。

沈丹熹眼前徹底暗下去,意識散儘的最後一刻,聽到由遠而近的一聲怒喝:“漆飲光,你瘋了嗎!你隻有這一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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