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萌穿過來時,發現自己是在一列轟隆轟隆的火車上,車上坐著的都是些少男少女,麵龐都還很稚嫩,有的很疲倦地閉著眼,有的低頭抹眼淚,還有個彆男生滿懷期待地在哼著俄國歌曲。
簡萌閉了閉眼,接收猛然灌入的記憶。
這是一輛前往北大荒的火車,車上的人都是這一批北京知識青年,被發配到了黑龍江建設兵團七連十四團。
原主張湘湘也是其中之一,張湘湘今年剛上高一,住在軍區大院兒,由於父母重男輕女的緣故,她常被父母苛責打罵,導致了懦弱膽怯的性格,這回她本來是可以憑著父親的人脈關係留在城裡,但她卻主動地向學校請求要響應國家“上山下鄉”的號召,便被發配到了北大荒支援國家建設。
正是隆冬,黃昏時就已經下起了鵝毛大雪。
火車抵達了車站,知青們領著大包下包魚貫而出,簡萌坐在最裡頭的位置,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她才拎著行李往外走。
身後有怯怯的聲音:“張湘湘。”
簡萌回頭,看見一個穿著紅棉襖,梳著辮子,長了一張非常不起眼的路人臉的女孩,她似乎有點緊張,眼神閃爍不定。
原主的記憶裡是有她的,也是軍區大院兒的,叫朱向紅,家庭背景和原主差不多,她們倆的父親一個是陸師長的警衛員,一個是霍副師長的警衛員。
軍區大院兒裡有十來個孩子,除了她倆微不足道之外,其餘人都是響當當的軍人世家出身。說起來,兩個師長的兒子也在北大荒當兵團戰士,比她倆還要早去兩年。
簡萌:“怎麼?”
朱向紅說:“我們能一起走嗎?”
看得出她性格和原主是一樣膽小怯弱的,簡萌便點了點頭,兩個人一塊兒下了車,站在寒風裡等連部的人來接他們。
“張湘湘,待會兒替我拿下行李。”一個高挑的漂亮女生忽然走過來拍她的肩,“真是的,天兒這麼冷,連部的人還不來,辦事一點兒也不靠譜。”
說話的女生是高一同班同學,程雪。
她看準了張湘湘脾氣軟膽子小,沒少對她呼來喝去,在學校裡就愛欺負老實的同學,現在還打著在北大荒利用她為自己乾活兒的主意。
簡萌斜了她一眼,轉頭又和朱向紅說話。
程雪沒想到她竟然有膽子無視她,正要發火,卻聽見有男生驚喜地叫著:“來了,來了,連部來接咱們了。”
黃昏時分,天已經有些模糊昏黑了,蒼茫的風雪裡,有三個穿著軍大衣、戴著雪帽的男人朝這邊過來了,簡萌最先注意到的是中間那個最高的男人,看不清臉,卻能從他筆直的身姿,大步流星的速度,看出幾分軍人的英姿颯爽。
她忽然仿佛聽見誰低喃了一聲“陸哥哥”,下意識地看了眼朱向紅,她正低著頭,仿佛什麼也沒說過。
係統忽然發出了提示音:叮,請注意,請注意,目標人物陸政正在靠近。
簡萌一愣,就聽見了男人低沉有力的聲音:“不好意思,來遲了,我是男三班班長,陸政。”
陸政?
聽到這個名字,簡萌的腦海裡浮現出相關的記憶片段,心裡頓時就“臥槽”了一聲。
還真不是冤家不聚頭啊。
原主的父親是陸政父親的警衛員,卻當了造反派背叛陸師長,去年暗地揭發檢舉陸家有資產階級傾向,是落後的、反動的、不革命的□□,陸師長就這樣被撤了軍銜,被發配到了鄉下勞改部接受改造。
陸政的母親也受了牽連,本來是一名小學教師,現在卻隻能在學校裡掃廁所,當個清潔工。
那麼問題來了……
陸政會怎麼對待仇人的女兒?她已經能預感到這次任務的難度了。
這時,陸政身旁的兩個人也開始自我介紹了。
一個看起來特陽光開朗的青年露出牙齒:“我是王建,老高三了,大家都是新來的,有問題都可以找我幫忙。”
另一個男人麵容儒雅溫柔,微笑著開口:“大家好,我是許尤。”
得了,這三人還是一個院兒的。
簡萌忍不住往人群裡躲了躲,陸政鐵定將張家的人恨透了,他要是聯合著這些人要在北大荒整治她,她還真沒處說理去,她是來做任務的,完全不想惹上彆的麻煩。
陸政簡短有力地說:“天已經快要黑了,大家動作快點兒,男知青幫著女知青分擔些行李,大概半個小時就可以到連部。”
有男生不滿了:“憑什麼啊,我們自己也是這麼多東西,還得幫她們拿?一點兒也不公平,女生就該受優待了?誰不是爹生媽養的了!”
陸政沉聲說:“男女的力氣能是平等的嗎?女同誌身體弱,走得又不快,又背著那麼重的行李,要磨磨蹭蹭走到什麼時候?大家既然來到了北大荒,就該有集體意識,戰友之間就該互幫互助,扯什麼公平不公平?你當是上街買菜呢,還討價還價的!”
大家都看著那男生,男生麵紅耳赤地杵在那兒。
陸政也不耽擱時間了,直接領著大家就走進了風雪地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