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客廳,她就察覺到了彌漫在空氣裡的微妙、靜默。
季淩還是那副冷峻的神情，坐在上首的位置，看著她的目光也沒有半分波動。
坐在左手邊的是顏雪,應該是大病初愈的緣故，她的臉色蒼白,端起水杯喝了一口，似乎對於她的到來有些漠不關心似的。
季放背對著她坐在餐桌旁，轉過臉看她時,將右手懶散地搭在椅背上,扯出了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過來啊。”
簡萌故作愕然,結結巴巴地說：“你、你怎麼會在這兒？”
顏雪似乎不悅的口氣,笑得疏離：“阮小姐，我想他比你更有資格呆在這裡。”她細長的手指輕輕撫著水杯,看著簡萌,“因為他才是真正的季家人,而你——”
季放：“媽！”
季淩也抬眼看她。
顏雪仿佛才意識到不該這麼說,笑了笑：“或許,我該換一個說法,阮小姐，以後你就可以有一個哥哥了。”她狀似溫和地接著說，“當然，如果你不介意，我也是很願意將你當成女兒看待的。”
簡萌：“……”
怎麼忽然像是有了個惡毒繼母的感覺？
椅子在地上擦出了刺耳的響聲，季放站起來,臉色陰沉，一字一頓地說：“媽，我想我應該告訴過你，她是我的女朋友，永遠也不可能是什麼妹妹！”
顏雪語氣生硬：“以後大家都會在一起生活，你和季家的養女在一起，傳出去像什麼話？”
季放看了一眼季淩，冷笑：“不會比現在更難聽。”
這句話顯然是意有所指。
顏雪的臉色難看。
季放走過來，攬過了簡萌的肩膀：“我們走。”
“等等。”季淩不緊不慢地開了口，沉穩地看向了簡萌，“阮軟，跟我上樓。”
簡萌應了一聲：“嗯。”
季放拉住她的胳膊，盯著她。
“我隻是和叔叔說幾句話而已，可以的吧？”簡萌衝他露出了很甜的笑容，“你說了要相信我的。”
她笑得那麼好看，他根本說不出拒絕的話，隻是也無法違心地說“好、可以、沒問題”這種話，所以他隻是放開了手，神情暗沉地彆過臉。
簡萌歎了口氣，踮起腳尖，飛快地親了下他的側臉。
季放瞥向她，神情還是不大情願的，隻是眉眼已經明朗許多。
簡萌伸出五根手指：“五分鐘，好不好？”
季放揉亂了她的頭發，眼裡總算有了些笑意：“你說什麼都好。”
簡萌走之前，還看見了顏雪那一張冷得幾乎要結霜的臉。
*
“小放，你怎麼變得這樣不聽話？”顏雪蹙眉。
季放點了支煙，吸了一口，說話時的語氣很淡：“我他媽又不是小孩，要聽什麼話？”
顏雪放緩了聲音：“你是不是怪我沒有早點告訴你這些事？”她的聲音低了，“我隻是太害怕了，你不知道當初你父親有多冷酷，他不會受任何人的束縛，我們交往沒多久就分了手，我不敢告訴他我懷了孕，就連生了孩子也不敢告訴他，因為我知道，他要麼會帶走你，要麼會對我們置之不理。”
季放抽著煙，沒說話，神色有些譏誚。
顏雪的眼睛有些潮潤了：“所以……我從來沒有打算找過他，也從來沒想過他會主動來找我。”她走過來，按住了季放的手，“你不知道，我有高興，他願意接納你和我。”
季放看著她，眼底似乎有些漠然。
“小放，不要毀了我的幸福。”顏雪語氣很重，“否則，你是在逼我去死。”
煙味很濃，顏雪捂著唇，咳嗽了幾聲。
季放抽出了自己的手，將煙摁滅在煙灰缸裡，好一會兒才緩緩地說：“媽，我不懂，你為什麼非得讓自己變得這麼卑微？”
顏雪笑了，笑得有些古怪：“等你愛上一個不愛你的人時，你就會明白我的這種心情了。”
季放的眉眼隱在陰影裡：“不會有那麼一天的。”
顏雪轉頭，看向他：“小放，答應我，對於你的父親，就算做不到喜歡，至少你也表現得尊敬一點兒吧？”
她的眼神裡帶著有些可憐的祈求。
季放低下頭：“如果你可以對阮軟好一點，那麼我也可以做到。”
顏雪的臉色僵了片刻，說：“真不知道她到底有什麼好的！”
*
書房裡。
季淩對於所謂的親生兒子似乎也不怎麼在意，隻是簡短地跟她解釋了幾句而已，還讓她不用將那個女人的話放在心上。
簡萌猶豫著問：“叔叔，你真的要結婚了？”
他明明不喜歡顏雪，甚至也不是很在意兒子。
她一問出口，就發現季淩看著她的眼神有些奇怪，她愣了下，忙解釋說：“我……我隻是覺得奇怪，叔叔怎麼就忽然要結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