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叔公。”
露台上除了唐嚴欽之外並沒有其他人, 唐與秋緩緩地往唐嚴欽身邊走去,小聲地開口喊道。
唐嚴欽聞聲便轉過身來,用左手調整了一下自己西裝上的袖扣, 輕輕地點頭示意,沉聲道:“找我有什麼事?”
唐嚴欽的臉上並沒有什麼表情,他平日裡便不怎麼喜歡笑,而每年到了這個時候, 他的心情更是不佳,所以他並沒有什麼心思放在宴會上, 更不會把那些想要吸引自己注意的女人放在眼裡。
不過就算如此,在見到自家的小輩的時候,唐嚴欽還是儘量讓自己的眼神看上去柔和一些, 不要有那麼氣勢淩人的感覺。
“沒什麼, 就是您還記得上次在我家的時候照顧的那個小女孩嗎?”
唐與秋深吸了一口氣, 平素大大咧咧的性子也收斂了幾分,看上去就像是一個第一次見老師的小學生一樣,他的目光有些遊移, 似乎不太敢直視麵前的男人。
唐嚴欽的眉尾微微往上一挑, 眼神一瞬之間往一旁看了一看, 似乎在腦海中搜尋著相關的記憶, 然後很快他便記起了這件事。
“哦, 是那個小朋友啊。”
原本唐嚴欽的聲音聽上去有些低沉,讓人捉摸不透他此刻的心情,他仿佛想到了什麼,語氣稍微變得輕鬆了些許,隨口問道:“她的病好了嗎?”
要不是唐與秋今天跟自己提起那天的生病的那個小女孩,唐嚴欽已經有些不太記得這件事了。
雖然當時他的確抽出時間來照顧了暖暖一整天, 但是那天暖暖生著病,整個人都不太舒服,因此臉色看上去也不太好,所以唐嚴欽隻在腦海裡留下了一個可憐兮兮的小朋友的印象,彆的就記不太清楚了。
唐與秋點了點頭,他的手裡還捧著那個禮盒,努力讓他的聲音聽上去比較不那麼拘謹,好讓唐嚴欽能看上去更加高興地收下這份禮物。
畢竟,暖暖好像挺在意小叔公會不會喜歡這份禮物的樣子。
唐與秋偷偷地用目光往自己身後的大廳裡掃了掃,然後就瞥到了躲在窗簾後麵的暖暖,暖暖的視線一碰到唐與秋就迅速地縮了回去,趕緊轉過身緊貼著牆壁藏了起來。
“暖暖的病已經痊愈了,她很感謝小叔公您特地照顧她呢,我是替她把禮物送給您的。”
唐與秋說著,把手中的禮盒遞了過去,心裡有些七上八下的,目光緊緊地盯著唐嚴欽,要不是他不能衝著自家的長輩擠眉弄眼,他真想直接告訴唐嚴欽待會可千萬不要表現出不喜歡這份禮物的樣子。
要不然,原本就有些不好意思的暖暖肯定會覺得心裡受傷的。
不過唐與秋並沒有擔心太久,當唐嚴欽接過禮盒的時候,唐嚴欽的視線越過唐與秋朝大廳裡看去,他很快就發現了從窗簾後麵露出了半個小腦袋,小家夥似乎正擔心地不敢往這邊看,仿佛生怕有人發現自己一樣,立刻有把自己藏了起來。
真是個臉皮薄的小姑娘。
唐嚴欽在心裡這麼想著,腦袋微微往旁邊側了幾度,似乎是覺得有趣,更加好奇起來自己會收到怎樣的禮物。
“介意我現在打開嗎?”
對於收到了禮物,尤其是不熟悉的人送來的禮物,唐嚴欽大多數的時候都會禮貌收下,然後讓自己的助理代勞,鮮少會自己動手,而今天他顯然是對小朋友送給自己的禮物產生了興趣,想看看暖暖究竟會送些什麼。
不是吧,小叔公竟然還一副挺有興致的樣子?
唐與秋忍不住了咽了咽自己的唾沫,哪怕心中已經掀起了驚濤駭浪,但是麵上仍然裝出淡定的表情,趕快回答道:“不介意,不介意,小叔公您能喜歡就好了。”
話雖這麼說,但是唐與秋的心已經涼了半截。
不是說保溫杯不好吧,但是唐嚴欽一個都不怎麼喝熱水的人,他拿到保溫杯也沒有用呀,怎麼會高興呢?
正尋思著待會該怎麼跟暖暖解釋,唐嚴欽就已經開始動手拆起了禮盒,當他的目光落到被仔仔細細裝在禮盒中的那個保溫杯的時候,微微頓了一頓。
竟然是保溫杯。
這,還真是充滿孩子氣的禮物呢。
他收到過那麼多禮物,不過這還是第一次從彆人手裡收到了保溫杯,而且送出禮物的人還是一個大病初愈的小女孩。
禮盒中還附有一張卡片,卡片上有一行可愛的字跡,上麵寫著:冬天的時候,喝一點熱水就不會冷了。
看樣子,小朋友這是怕他冬天被凍著了?
想到這裡,唐嚴欽不禁為這有些幼稚又帶著些許孩子天真的關心而笑了一下。
“我挺喜歡這份禮物的。”
唐嚴欽抬起頭看著麵前的唐與秋,似乎是為了讓躲在一旁暗中觀察的暖暖也能聽到他的話,他刻意地將聲音提高了幾度,語氣也更加柔和地說道:“我一定會好好珍惜它的。”
剛巧從大廳裡走到露台上的唐嚴欽的助理聽到了這句話,差點驚得一下子沒喘過氣來。
他剛才聽見了什麼,他的上司竟然在誇獎一份禮物,而這份禮物隻是一個普通的保溫杯?
真不知道那位煞費苦心想要吸引他上司注意的女士,如果知道自己竟然敗給了一個保溫杯,臉上會是露出怎樣的表情。
不過這也隻是想想而已,因為在唐先生注意到那位女士的一瞬間,身為唐先生助理的他就已經讓人把對方請了出去。
真不知道是誰給對方的勇氣,竟然會覺得那些雕蟲小技對唐先生有用,如果他的上司是這麼容易就會被旁人吸引的那種人,那如今的唐家又怎麼會如此風平浪靜呢?
“看來小叔公還是有事情要處理,那我就不打擾您了。”
注意到唐嚴欽的助理走了過來,唐與秋便知道他們應該還有其他的事要做,所以便不久留了,趕快識趣地準備離開。
好在禮物也圓滿地送了出去,雖然事情順利的有些不可思議,但這是好事啊,唐與秋便也沒多想,準備離開。
“替我向暖暖說聲謝謝。”
臨走前,唐嚴欽突然叫住了唐與秋,臉上的神色又恢複了如常,隻是這一次他的眼裡少了些許鋒銳,倒顯出了幾分的謙和。
男人沉聲說著,見唐與秋點了點頭,似乎還有些想說的話,但最終就隻是向唐與秋抬了抬手,示意對方可以離開了。
一走出露台,唐與秋就到躲在窗簾後暗中觀察的暖暖身邊說了些什麼。
唐嚴欽看不太清楚站在牆壁後的暖暖做了些什麼,隻不過這兩人像是達成了什麼協議一樣,立馬就手拉著手逃似的跑遠了。
這副景象讓唐嚴欽忍不住輕笑了一聲,他搖了搖頭,也不知道是在感慨唐與秋還像個孩子一樣,還是說覺得暖暖這個小朋友挺有趣的。
他理了理自己西服的扣子,半垂下頭來,目光落到了彆墅後的懸崖上,然後又再度飄遠,像是在看起伏的山林也像是在隔空看著彆的什麼東西一樣。
“唐先生,程先生說他想要見您一麵。”
似乎是跟他的上司一樣,助理直到唐與秋和暖暖的身影消失在了他們的視線裡,才正經地深吸了一口氣,語氣認真地開口說道。
說完,他下意識地去看了一眼唐嚴欽的表情。
唐嚴欽的表情並沒有什麼變化,隻是他正在整理西服扣子的手指微微一頓,光影映照下的側臉顯得更加沉俊起來。
“我和他沒什麼好談的。”
半晌,男人才開口說話,隻不過與剛剛說話的語氣不一樣,唐嚴欽的聲音好像變得有些低沉起來,讓人恍惚中感覺好像在黑夜裡走進了山間的一團霧氣之中,濕冷、冰涼,而又看不清楚方向。
仿佛是知道唐嚴欽會這麼說,助理也並沒有因此而露出意外的表情,畢竟他也早就這麼告訴過程硯煦,隻不過程硯煦的態度也很讓人捉摸不透,隻是讓助理去問唐嚴欽,今年會去那個地方嗎?
聽了助理的話,唐嚴欽的眉頭微微皺起,顯然是想到了一些很不愉快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