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振飛被放出來,沉默地加入訓練者和巡視者隊伍,他更加地努力了,接下來的時間,無論是出去尋找物資,還是巡邏訓練,他都拚了命似的,隻是人沉默了很多,就連見到君月月的時候,眼睛也亮不起來了。
他開始變得沉穩,變得在眾人的心裡可靠,如果他的父親還活著,看到他這樣,一定會欣慰他的兒子長大了。
按著他的頭選擇明珍也好,逼他放棄喜歡的職業,經營酒店也好,老人永遠是這樣,自己走過的彎路,就不想讓孩子再走一遍,午振飛也確實適合管理,善用人,如果世界還是從前的模樣,他早晚會發現,他父親給他選擇的女人,是多麼適合過日子。
隻是老人都不知道,孩子隻要會走了,路就不能再伸手去扶著,他們總要付出一些代價,來明白什麼事對的。
隻是午振飛成長的代價太過慘重,他最近經常想著,如果能夠有重來一次的機會,他會試圖去緩和冰封的父子關係,會嘗試著對明珍好一些,會儘量不去想君月月,不再三心二意,而是好好地過自己的人生。
隻是這世上,真的還有重新再來一次的機會嗎?
答案對於身處於水深火熱的末世的人來說,自然是否定的。
日子如水一樣,悄無聲息地滑過,沒有季節交替,不需要上班上學,日子的流逝,就很少有人在意了。
一轉眼,距離上一次午振飛放走明珍,已經過去了足足一個月。
陰曆八月十五,如果在正常的社會,這是一個十分美好的日子,象征著團圓的日子。
不過在這個社會,這種節日,就沒什麼人會提及,因為團員是要和家人一起,基地裡麵,有幾個是真的一家人在身邊呢?
大家都很有默契地不去提起,照常地出去搜集物資。
還是和從前一樣的兵分兩路,他們每次搜集物資的時候,遇到幸存者,就會帶回來,在搜集物資的同時,也會儘可能地去殺喪屍,耗儘異能和力氣,才會回到度假村。
一方麵異能越是消耗,越是容易增長,再者,他們已經達到了可以升級的時候,殺掉的喪屍腦子裡麵的晶核,可以用來異能者升級。
這座城市的喪屍很多很多,但是這樣日複一日持續地殺下去,早晚有一天,喪屍會被他們殺乾淨,他們就可以實現那個聽起來有些荒謬的夢想,建立一個一座城市那麼大的基地,容納更多的幸存者,足夠的土地空間和資源,他們能夠自給自足,能夠持續地生活下去。
總有一天,末世會結束,他們能夠再也不用擔心從屋子裡走出去有活死人來撕扯分食他們。
這個理想,雖然沒有說出口,但無疑,這是所有還活著的人的共同期待。
而君月月他們,正在飛速地成長著,等到搜集到足夠的喪屍晶核,他們就暫時地關閉了吊橋,專心地升級基地裡的異能者們。
而現在,他們其實就已經有了絕佳的配合對戰,早上兵分兩路出去,晚上滿載而歸,生活疲憊,卻還算充滿希望。
“最近的喪屍似乎越來越少了?”車上幾個普通人,一邊吃著這一次搜集的小零食,一邊順著車欄杆朝著街上看。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們大批量屠殺的原因,街上的喪屍幾乎看不到遊蕩的,偶然有在商場中能夠看到影子,卻也隻是稀薄的幾隻。
午振飛靠著欄杆,拒絕了一個人遞給他的飲料,搖頭。
他們今天這個車上,是曆離開車,君愉還有方安宴也在,其餘是午振飛還有光係的一個小哥,其他都是力量型的異能者,還有經過長時間的對戰訓練,一個個都很厲害的普通人。街道上一片安靜,但是在他們就要回到度假村的時候,突然間從旁邊的商場衝出來了兩個女人,對著他們喊救命。
“救命!救命!”她們看上去特彆的狼狽,身後跟著跑出來的有三個喪屍,眾人迅速停車,殺掉了喪屍,又救下了兩個女人。
“你們怎麼會在這裡?”上車之後,曆離從前麵過來,沒有急著走,而是仔細詢問了這兩個女人為什麼會從一個賣服裝的店鋪衝出來。
“我們一直都在這裡,我們……”其中一個女人說,“我們屋子裡有一個小院子,我們是姐妹,家裡存糧還算多,我們就一直躲在家裡,店門關著,沒有喪屍進來的,但是今天……我們沒有存糧了。”
“我們不止一次路過這一條街,這裡不遠處有個大喇叭,一直喊著度假村可以投靠,你們為什麼不來?”曆離看著這兩個人,總覺得她們眼神不太對。
不過她們說曾經看到鄰居投靠一夥人,結果一出去就被人用槍崩了,隻有女人被帶走,她們很害怕。
曆離知道這城市一開始當然不止他們一夥人,前段時間就遇到了一夥,專用這種收集幸存者的方式騙人,把人騙出來之後搶東西,人要麼殺了,要麼用來吸引喪屍。
曆離他們已經殺掉這樣三夥混蛋了,這兩個女人的顧慮也不是沒道理。
有人又跟著,他們去了裡麵查看,確實彈儘糧絕,迫不得已出來的,曆離這才打消了顧慮,帶著兩個女人回度假村了。
也不怪他們的顧慮太多,搜集的幸存者多了,總是什麼樣的人都能遇到,有些混蛋以為仗著自己有點能耐,就想要為所欲為,其中有個力量型異能者,企圖搶物資,被君愉直接紮死了。
當然還有其他團夥的進來釣魚,想要打聽度假村的情況,所以現在收幸存者,都很謹慎。
不過這兩個女人看起來還算正常,說的事情也都是真的,眾人放下心,曆離上車之後,繼續朝著度假村開過去。
不過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兩個哭哭啼啼的女人身上的時候,沒有人發現從旁邊一個門被砸碎的商店裡麵,速度難以思議地竄出了一個人影,並沒有攻擊眾人,而是悄無聲息地溜進了車底下。
車子到了度假村的門口,吊橋開放,眾人檢查過身上的傷勢,確保不是咬傷和喪屍抓傷,又著重檢查了新來的兩個幸存者,沒有人去檢查車子的底下,因為,沒有喪屍能夠把自己吊在行駛的車底下悄無聲息幾個小時,等眾人都卸貨之後,也沒有被發現。
而巧就巧在,這一天,君月月和能夠感知喪屍的方安虞他們現在不在基地,他們開車去了遠一些的城區,搜集到了很多的物資,隻不過途中接二連三遭遇了小波的喪屍潮,這其中包含三十幾個二階喪屍,簡直像是被批量生產出來的。
如果在兩個月之前他們遇到這些二階喪屍,搞不好會全軍覆沒,幸好眾人經過這段時間的訓練加上配合,能力已經不能和前段時間同日而語。
君月月帶著一車的物資回程的時候和車上的人都滿臉凝重,他們已經好久沒有戰鬥得這麼艱辛了,突然間出現的大批量二階喪屍,是一個非常不好的預兆。
如果不是有喪屍開始啃食同類的導致,就是有人知道了製造二階喪屍的方法,正在大批量地製造二階喪屍。
無論是哪種可能,無疑都不是好消息,雖然這一次隻有一傷沒有死亡,但是眾人的神色都是疲憊又凝重的,方安虞又控製喪屍又治療,已經累得睡著了。
他的小臉又開始白慘慘的,君月月摸著他的臉,心疼地讓他枕在自己的腿上,他們這些異能者當中,能力強化得最厲害的,就是方安虞。
但是能力越大,責任也越大,要是沒有他強悍的控製力,在剛才的戰鬥中,他們絕對來不及在那麼密集的喪屍潮中殺出來的。
而且他還要和變為喪屍的姬菲到處去殺二階喪屍,方安虞曾經和君月月說過,他屍化和喪屍對抗的時候,頭像是要裂開一樣的疼。
君月月抱著方安虞的腦袋,低頭親吻他細密的睫毛,她從前想,隻要和方安虞在一起,在什麼樣的世界都無所謂的。
但是現在她漸漸地不再有那種想法,她不想看著方安虞這麼辛苦,不想每天每天的和他一起冒險,不想睜開眼,就要想今天能夠搜集到多少物資,不想方安虞再像現在這樣,累得臉色蒼白。
要是末世能夠結束,那該多好啊。
車子搖晃著朝著基地的方向開,外麵天色漸漸暗下去了,她看著卡車的外麵因為被打砸,因為植物肆意的生長,還有狂風暴雨的摧殘,導致寂寥破敗的城市,她摟緊方安虞,懷念那個霓虹繚亂的城市。
他們的車子駛入度假村的時候,前一個車子已經卸貨停好,各自回去休息了,由於大量的異能消耗,方安虞還是昏睡的狀態,又是君月月開著觀光車帶回家的。
她的寶貝今天累壞了,她全程輕手輕腳,而實際上,君月月自己也是嘴唇開裂,麵色不好,但是她抱著方安虞下車的時候,屏住呼吸,不舍得吵醒他。
他今天在戰鬥的時候,或者說每一次,他在戰鬥的時候,永遠是顧著君月月的,很早之前君月月就已經發現,到她麵前的喪屍,從來都是比彆人反應慢一些的。
方安虞在無聲無息地保護她,從沒有主動提起過。
他的性子確實不像那些霸道的男人,壁咚一下,就能給人心跳加速的感覺。
但是他的溫柔和綿長的好,隻有真的用心去感受,才會發現,像滲入骨髓的毒,猛然間發現,就是一番無可救藥的沉淪。
方安虞沒有醒,或者說君月月把他放在炕上的時候,他短暫地醒了,但他隻是睜開眼,眼神有些發直,不過在看清君月月之後,他就又閉上了眼睛。
他太累了,需要休息,今天的消耗真的到了極限。
也就是因為這樣,他沒有像往常一樣,去發散異能,檢查一下基地裡麵除了用於訓練的喪屍,有沒有其他的。
君月月照顧他,幫著他簡單地擦洗之後,摟著他睡下了。
隻不過這注定不是一個安寧的夜晚,在大部分的人沉睡之後,本來應該安安靜靜的基地裡,那輛一直停著的貨車底下,悄無聲息地爬出來了一個人影。
這人影,溜到看守吊橋的亭子,看到了正在瞌睡的兩個值勤的人,迅速扭斷了兩個人的脖子,趴在兩個的身上一頓撕咬之後,才心滿意足地抬起頭,灰白色瞳仁變成了正常的顏色,開始乾正事。
隻有在出去尋找物資才會開啟的吊橋,在這樣原本沉靜的夜裡無聲地開放。
而安安靜靜聚集在吊橋對麵的喪屍,密密麻麻地融在黑夜當中,十分有秩序地等待著吊橋的開啟,然後分批上橋。
不僅如此,基地的後方高聳的石牆外麵,這時候也有數不清的喪屍堆積在一起,他們是最低等的喪屍,並不會攀爬秩序也很亂,但是數量多到數不清,源源不絕地從四麵八方還在彙聚,他們不靠攀爬,隻靠著堆疊,硬生生地堆疊到了最高處,然後從上麵翻下來,按照二階喪屍的指揮,朝著裡麵走去。
深夜三點,巡邏的人也困得不行,腳步拖遝,但是他們交班回來,發現吊橋開了,而自己身邊的同伴在他眼前被喪屍撲殺,他被撲倒之後,摸出兜裡的槍,槍裡麵隻有唯一發子彈,就是用來在不能控製的情況下用來警醒的。
他用最後一點人類的意識開了槍,槍聲響徹夜空,所有的人驚醒,喪屍的嚎叫聲也隨著這聲槍響,響徹了整個基地。
人們安逸的美夢,在這個看似溫和的夜裡破碎。
君月月和方安虞他們一眾異能者衝出來的時候,看向廣場的位置,全都呆住了。
火光衝天,是率先衝出來的方安宴放的火,目所及的所有地方,密密麻麻的全都是喪屍,已經把住宿酒店給密密實實地圍住了。
但是很奇異的,沒有喪屍朝裡衝,一個個焦急地嚎叫著,幸好住宿酒店那邊夜裡的門關著,被驚醒的人們都隻是站在床邊,暫時沒有危險。
而這廣場的正中央,沉默地站著,明顯是二階喪屍的正中間,一身黑袍的女人,正是先前午振飛放走的明珍。
“我來要人,”明珍對上君月月他們,沒有去理會到處亂防火的方安宴,也沒有讓她身後真的具有強悍殺傷力能夠驅使普通喪屍發狂的二階喪屍動手,而是對著君月月說,“把午振飛給我。”
午振飛看到明珍的時候,就已經要瘋了,他從一眾人的麵前衝到明珍的麵前,眼中是難以置信和崩潰。
“你不是說,你不會再回來!你現在這是在乾什麼?!”午振飛咆哮。
明珍卻隻是用那雙淺淡的眼睛看了他一眼,眼中毫無波動,和當時她祈求午振飛放走她的時候一模一樣。
“我很想你。”明珍用平平的調子說,“每天都在想你,想你的時候,這裡就會很疼,跟我走吧。”
明珍說完之後,就看著午振飛,但是她卻因為還不知道那是愛才這麼說,她的話就是字麵的意思,她總會想起午振飛,她這次來就是要帶走他的。
午振飛眼圈通紅,看了一下周圍之後,還沒等說出什麼,明珍就又說,“我可以不吃你,我把你做成二階喪屍,你就能永遠跟在我身邊了。”
那樣她的心口,就不會絞著疼了。
午振飛愕然,卻沒等來得及後退,就被明珍迅速伸手抓住,扼住了脖子,跪在了明珍的麵前。
明珍又說,“我不光要他,還得要幾個人來吃,好餓。”明珍舔了舔嘴唇,說道,“我可以保證你們其他人出去收集物資,不被攻擊。”
明珍像個統治世界的王者,張開雙臂道,“他們全都聽我的,你們隻要供給我一人吃飽就行,我吃得不多,你們也可以持續去找人,我還能讓它們協助你們。”
她這次來,是威脅,外麵現在很難找到吃的了,還是這裡最多,她又總是想起午振飛,明珍走了很多地方,造了很多的二階喪屍,就想要一個穩定的食物來源。
本質上,她和君月月他們一樣,都是為了一口吃的。
她不想把所有人都殺了,隻是想要他們定時給她人吃。
明珍已經不是一個人了,她不知道這樣的交易,對於人類意味著什麼,她和很多的人都做過這種交易,她已經沒有了人的感情,不能用人類的思想去理解。
午振飛跪在明珍的麵前,他剛才差點被明珍直接掐死,他現在無比地後悔,悔得恨不能以身代替所有人,被喪屍啃食。
他總是這樣,什麼都做不好,他怎麼能用一個喪屍的真心去賭?
君月月他們聽到明珍的要求,直接被氣笑了,二話不說準備開打,他們寧可今天全部戰死,也絕不用同伴去換取苟活的機會!
但是他們還沒等上,午振飛突然起身,滿臉都是淚痕,將他貼身的刀捅向明珍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