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光瞥見一道熟悉的身影從樓內躍出,往後廊去了。
冷懷安心領神會,劉桐和孫釗皆在此,隻能說皇帝駕臨。
沒準聖上躲在暗處觀察這些姑娘心性,意圖給自己擇一賢達的皇後呢。
他笑眯眯地轉了個身,腆著大肚晃到燈陣入口,掃了一眼俏麗多姿的姑娘們,和藹道,
“姑娘們,陛下雅致,設了這燈謎,誰能破陣解謎,便可入內與陛下共賞煙花宴。”
聽這意思,皇帝已到了樓裡?
眾女立即來了興致,既是皇帝親自設關,莫不是破陣者,便可為後?
再難,也得試試。
喬巧兒三人都有些城府,本人不急著上陣,而是在各自陣營裡派遣一二人打頭陣,可惜皆是敗北,最終無奈,三位姑娘隻能親自上陣。
半個時辰後,今日來赴宴的姑娘,齊齊铩羽而歸。
場麵很是難看。
李鳳娘頭一個忍不住,衝冷懷安半是撒嬌,半是責問,
“冷公公,陛下這是什麼意思呀,咱們這些姑娘家哪裡能破陣嘛!”她委屈地眼眶泛紅。
冷懷安叫苦不迭,回去如何跟上皇交差?
硬著頭皮揩了揩額間的汗,寬慰著道,“李姑娘,些許陛下誤會了上皇之意,真當把這當燈宴了,總之嘛,不也沒人破陣嘛...”
言下之意是誰也沒討著好,您就歇歇吧。
李鳳娘再大的火氣,也不敢跟冷懷安使性子,委屈巴巴屈了屈膝,假意掖了掖眼角,“春闈將近,京中俊彥雲集,想必陛下是有意考較才子...”
她話音未落,隻聽見對岸湖邊發出砰的幾聲響,扭頭,絢爛的煙火接二連三湧上夜空,如銀樹,灑落萬千斑斕。
緊接著,攬月閣樓頂傳來一道清脆如鶯的嗓音,
“太美啦,好好看哪!”
音調兒又柔又亮,軟噠噠的,如初春的筍芽,又如含苞待放的骨朵兒,經朝露洗禮,處處透著鮮活的氣息。
所有人瞬間鎮住。
冷懷安更是膝蓋一軟,差點栽在地上。
“誰,誰在上麵?”他滿目驚恐。
孫釗順手將他撈了一把,扶穩他的身軀,意味深長歎道,
“監正占卜陛下三十之年,必有天命貴女出現,莫不是她?”
冷懷安扭頭,一雙矍鑠的眸子直直戳著孫釗,孫釗熟視無睹。
李鳳娘三人臉上陰雲密布,心已涼了大半截。
是誰呢?
京中有頭有臉的貴女皆聚在此處,還有何人能突破重圍登上攬月閣?
不,不會的。
即便真有這樣的人,也不可能瞞下所有人的耳目。
“冷公公,陛下呢?莫不是有人擅闖攬月閣?”李鳳娘尾音發顫,猶不死心。
冷懷安腦筋飛快運轉,猶疑地瞥了一眼孫釗,他也很好奇樓上那人是誰,索性將爛攤子丟給孫釗。
於是,所有人的視線齊齊罩在孫釗身上。
孫釗懶懶攤了攤手,指了指滿地燈籠,
“李姑娘若想上去一探究竟,破陣便是。”
李鳳娘氣結。
喬巧兒心思一動,抬了抬下顎,“隻要破陣便可上去,咱們倒是有法子。”
她扭頭衝婢女吩咐道,“去將三哥與五哥尋來。”
李鳳娘與傅采薇聞言,當即明白喬巧兒的意思,也紛紛派人去尋自家的兄弟子侄。
京中才子比比皆是,文武雙全者也不勝枚舉。
李家嫡長孫李勳,喬家三公子喬令譽,傅家二少爺傅書齊,皆是頂頂出色的人物。
這個念頭一起,眾人急如熱鍋螞蟻。
李鳳娘在陣前來回踱步,絞儘腦汁為己方挖掘幫手,
“去告訴李勳,讓他將謝襄也請來,我記得爹爹說過,謝襄頗有祖上遺風,心思敏捷,尤善奇門遁甲,他來,此陣大有希望!”
今日太上皇下旨設宴,本就全城矚目,京城貴胄子弟皆聚在梁園附近的酒肆茶樓,聽聞陛下在攬月閣設下燈陣,紛紛前往。
李鳳娘三人罕見聯手,將攬月閣圍個水泄不通,她們倒是要瞧瞧,是何人捷足先登?
桃兒本與小金子守在頂樓樓口,聽著底下鬨哄哄的,十分疑惑,蹭蹭下了樓來,透過雕窗瞥見樓外人海如潮,嗡嗡作響,她躲在柱後眺望半晌,又經過一番偷聽,得知自家姑娘被人誤以為皇帝的真命天女,一時魂都嚇沒了。
她惶惶不安,眼見孫釗從側後一條廊道跨出,急忙撲過去,拽住孫釗的衣角,
“孫工匠,暗道在何處?”
孫釗身後本就跟了幾位禮部官員,為了此事爭鬨不休,非要討皇帝一個說法,孫釗正要安撫他們,去尋陛下旨意,怎料被桃兒撞上。
數名高官瞠目結舌盯著門角伸出來那隻小手。
孫工匠?
誰這麼大膽子敢稱呼孫釗為工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