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戶不滿有些焦急,“族長,南邊缺水,咱們還繼續嗎?”
族長歎氣,“不往南走,咱們待在這兒,隻會被人當成流寇。”
江舒涵寬慰他,“或許隻是這一段乾旱呢?再往前走就不乾旱了。”
至少沙州那邊就沒有發生過乾旱。江舒涵猜測乾旱隻是部分區域,並不是整個南方都乾。
屠戶等人見兩人都堅持往南走,也就沒再說什麼。
又往前走了三天,土地還是一樣乾,依舊沒有下雨。而且天更熱了。
這天他們停在一處村落,這村子的莊稼全部都乾枯了,沒有一點綠意,就算現在下一場雨,都救不活的那種。
村子右側是片農田,乾枯的麥子差不多被人們踏平了。位於正中間的地方此時已經聚集了上千人。看這些人的神色,他們不用上前打探消息就知道日子快要過不下去了。
人生在世,不過吃喝二字。這天不下雨,吃喝就成了問題。
而這個村子離大江幾百裡路,挑水也不怎麼方便。
村長不得不組織村民們挖井。平時喝的淺水井已經不出水了。老人孩子嘴唇乾得起皮,一個個麵如死灰。
走在最前頭的屠戶停下來,回頭看向族長,“族長,怎麼辦?他們這村子沒水。”
走了三天,他們水囊裡的水也沒了。大家又餓又渴,該怎麼辦呢?
族長歎了口氣,“咱們原地歇一歇。等他們打上水,咱們看看能不能買水喝。”
幫他們挖井肯定不行,他們又渴又餓,身上根本沒力氣。
大家歇了半個時辰,直到孩子們餓得實在受不住,也不知是哪家孩子帶頭哭,其他孩子跟著一起哭起來。哭聲讓大人們越發煩躁,想罵孩子,可是喉嚨裡乾澀的厲害,一張嘴,撕心的疼。
江舒涵看著張氏懷裡的花兒,小丫頭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她歎了口氣,從地上爬起來,往那打穀場走,柳大郎見此也跟了過去。其他人也三三兩兩跟在她後頭。
他們這麼多人在村口休息,村民們早就注意到了。
但是大家一個個渴得不行,也就沒那麼大好奇心,全都眼巴巴盯著水井。
他們這是南方,往常打井隻要五米就有水。但今年也不知道咋回事,這都挖到十米了,還是沒有出水。
村裡的壯勞力輪著下去,挖累了就拉繩,出來後,換另一個人下去。
江舒涵一行人走過去,有個村民攔住他們,“你們乾啥?”
江舒涵聲音有些沙啞,“我們要去江陵府,路經此地。原本想討口水喝。沒想到這片缺水,想過來看看能不能幫幫忙?”
村民們齊齊搖頭,“咱們已經挖了好幾天了,還是沒挖到水。你們哎!”
大家同病相憐,江舒涵的到來,沒有引起太大波瀾,全都圍在井口盼著出水。
就在這時,有幾輛牛車緩緩駛進村子,車軲轆聲驚醒大夥。眾人聽到動靜回頭,這下子村民們全都動了,“村長,村長,水來了。”
眾人麻木的表情終於有了變化。大家不再圍著水井,紛紛跑上去圍著那幾輛牛車。
“娘?咱們不去看看嗎?”柳大郎見他娘不僅不往前湊,反而往水井邊去,趕緊叫住她。
江舒涵擺手,“那幾輛牛車上麵裝的是木桶,肯定是從大江那邊運來的水。村裡這麼多人,他們自己都不夠分,咱們肯定沒戲。”
她這麼一說,其他人也就沒再湊上去。
不過他們還是回頭瞅了兩眼,那些村民們紛紛拿碗裝水。人太多,水太少,每人幾乎隻能分到碗底的量,也隻夠潤潤喉。
牛車停下來,又換了幾個青年坐上去,很快又駛離村子。真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江舒涵靠近井口,井口挖了個大坑,上麵橫了兩根木板,有個男子站在上麵,時不時從下麵提小桶。這古代的井都是人工一點點從地下挖成的。
江舒涵注意到倒出來的土隻有一點點濕度。
真的隻有一點點,甚至沒辦法融合成泥。
“是不是選錯地方了?”江舒涵問旁邊的村民。這人一看就是以打井為生的手藝人。他渾身上下灰撲撲的,就像在泥土裡滾過一圈似的,隻有兩隻黑白分明的眼珠子格外顯眼。他摸著泥土,眉頭已經擰成一股麻花。
那村民看了她一眼,“不可能。這片地以前艾蒿叢最多。這邊要是打不出水,其他地方更不可能了。”
艾蒿叢?難不成古代就是用這種辦法判斷哪有出水點?這有科學依據麼?
江舒涵還在腹誹,突然身後傳來一陣躁動。
她下意識回頭,隻見村口又跑過來幾個人,跟之前不同,這幾人明顯帶著噩耗。還沒到跟前,就大聲呼喊,“村長,村長,不好了。”
大家豎著耳朵聽怎麼不好了。
緊接著,就見那夥人跪在地上嚎哭,女人們扯著嗓子哭喊,“天呐,縣令這是要逼死我們啊。我們哪還有糧食上交啊?”
柳二郎幾人湊過去問,回來後跟大夥咬耳朵。
簡單來說,就是縣令並沒有因為乾旱就免除他們的賦稅,反而催他們提前一個月上交。
從來沒聽過田稅要提前的。這簡直不把百姓當人看。
江舒涵歎了口氣,這一路作死的縣令還真多呢。
因為聽到這個噩耗,剛才還在挖井的村民們也泄氣了。
還挖個屁啊,馬上就要死了。至於渴死還是餓死,有區彆嗎?
這些人坐在地上等死,江舒涵這夥人聚在一塊想辦法。
肯定不能再往前走了。誰知道南邊有沒有水。所以他們隻能留下來幫他們挖井。
“可咱們不知道在哪挖啊。”花媒婆知道挖井挺難,要找出水點,還得需要繩子,鏟子,小桶等工具。要是井下遇到突發狀況,他們也不知道該咋辦。
要不然一口井也不至於要十來兩銀子。而且打井手藝都是從祖輩流傳下來的秘方,輕易不外傳的。他們對此一竅不通。
江舒涵自然也知曉這些道理,但是他們彆無選擇,“我剛剛聽那個打井的說,在艾蒿叢生長過的地方挖。咱們也試試吧。多挖幾個坑。興許真能挖到呢。”
到時候讓那個挖井的人先教他們怎麼挖。畢竟這井,他們也帶不走,將來還得留給這村子使用。他們應該不會不願意。
至於秘方什麼的,馬上就要渴死了,估計那個挖井人也不會死守著不放。
有人看著皸裂的泥土,遲疑道,“可他們都挖不到,咱們就能嗎?”
江舒涵攤了攤手,“咱們還有彆的法子嗎?死馬當活馬醫吧。”
族長一錘定音,“咱們把牛車上的糧食全部卸下來,讓幾個壯勞力往回運水。剩下的人留在這邊挖井。雙管其下,總之不能讓大夥渴死。”
大江的水還沒乾,大不了,他們往回走。活人還能讓尿憋死。
大夥想想也隻能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