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就是靠給人當護工,自己攢錢買了助聽器,現在正在學說話呢。他工資比正常人低,你要不?我也是聽我大姐說的,她那房東就雇這個護工。護理得挺不錯。而且都是男的,不用不好意思。”
這也正是江舒涵所想的。
楊誌軍畢竟是個男娃。她要是原身,幫自己兒子端屎端尿,也沒什麼好尷尬的。可她隻是一個代理,做起來總有些彆扭。
江舒涵還真心動了,“一個月多少錢啊?”
“隻要三百。是不是挺便宜?”
是挺便宜的。居然還沒原身的工資高,江舒涵還是有些想不通,“他隻領這麼點工資,他再交個房租,好像不剩什麼了呀。”
張素珍拍了下大腿,“哎喲,瞧你這話說的。護工哪有住自己家的。你不得給他安排個床啊。要不然怎麼能叫護工呢。一天二十四小時護著,那才能叫護工啊。而且不僅包住還得包吃。等於這三百塊錢就是他的淨收入。”
感情這三百塊錢還是全天的。那包吃包住倒也挺合理。
隻是……江舒涵瞅了眼這個不足十平的房子,兩張床一橫一豎擺著,中間隔了個簾子遮著,夾角的地方擺著一張長方形吃飯桌,再無半點地方,這房子怎麼住三個人?
再說了,她總歸是個女的,和陌生男人住一屋,換衣服也不方便啊。
張素珍四下看了看,“哎,你這旁邊不是可以搭個棚子嗎?在裡麵擺個床,不就能睡了?”
張素珍指了指窗口下麵,那兒確實有個小地方。平時用來堆放雜物的。
“收拾下,絕對夠住了。”
江舒涵無語,她這穿越倒把自己造得更慘了。
不過也不怪張素珍會有如此想法,而是他們家這個情況也隻能這麼將就。這就是窮人的悲哀。
江舒涵想著要不然搬家,換個大點的房子。
這地方就像印度那些貧民區一樣,環境太臟,周圍全是垃圾,很容易滋生細菌。二來她實在不想睡在外麵。搭個棚子,陰天下雨,雨水灑進來,她還不得淋成落湯雞。
江舒涵咬了咬牙問,“那他什麼時候能過來?”
“下個月就能過來。”
江舒涵心想,半個月,那還好。
她可以用這半個月時間將自己賣金子得來的錢變得光明正大。
江舒涵跟張素珍說好,對方就火急火燎出了屋,她洗完頭發就往醫院趕。
在醫院門口時,看到有賣蘋果的,她買了五六個。
她一來,就讓陳婷梅先回去休息。
陳婷梅點頭離開。
許是有陳婷梅關心,楊誌軍已經好多了,甚至還主動關心起江舒涵,“媽,你還好吧?”
江舒涵愣了愣。
原身記憶裡,陳誌軍也曾這麼關切問過她。可那時候的原身在丈夫離開他們後,陷入巨大恐慌中,覺得自己的天都塌了,兒子這句關切在她看來不是在關心自己,更像是責備。
責備她沒能看好丈夫,更沒能留住丈夫的心。
江舒涵搞不清原身的腦回路,但是她明白楊誌軍的意思,這孩子是擔心自己受不住楊建國離開的打擊。
江舒涵搖了搖頭,“沒事。他不要我們,我們也不要他。以後他就算跪在我麵前,我也不會搭理他。”定了定,她雙手交握在一起,堅定地看著他,“我也一定會過得比他好。叫他後悔拋棄我們。”
在楊誌軍記憶裡,母親一直是軟弱的。他們家是典型的夫唱婦隨。家裡家外,做主的都是他爸。
可是他沒想到,父親走後,母親居然變得這麼堅強。
楊誌軍鬆了一口氣,同時也被母親的豪言所觸動,是啊,他爸之所以拋棄他們,不就是因為他會成為他的拖累,所以他毫不猶豫甩掉他這個麻煩。
他偏不如他所願,他一定要活得比他還要好。
江舒涵給楊誌軍洗了個蘋果,問隔壁床借了水果刀削皮。
楊誌軍吃著蘋果,江舒涵跟他談起今天遇到的事兒。讓他知道這世上還是有很多好心人牽掛著他,“像我們廠的會計,還特地多結算了些錢給我。還有你們汽車總站的領導,得知你出了事,二話不說就掏了一百塊錢。要不是他工作太忙,一準要來看你。對了,還有咱們房東,也主動跟我說,不加我們房租。彆家都加了五十呢。你呀,彆因為你爸就覺得這世上的人都是壞的。好心人多著呢。”
江舒涵說得滔滔不絕,楊誌軍卻半點也不耐煩。
他媽任職那個玩具廠,他沒去過,自然也不認識裡麵的會計。倒是另兩個,他很熟悉。房東一直凶巴巴地,其他住戶都在背地裡說她是貪得無厭的蟲子,因為她長得就像一條蟲。從上到下瘦成一條直線。可就是這樣的人,卻發善心,不給他加工錢。
還有他領導,平時總欺負他,讓他跑上跑下幫他買各種零嘴兒,買來後,就讓自己站在邊上看著他吃。可他居然也能大方地掏一百塊錢。
他原以為自己有一個非常幸福的家,母親慈和,父親能乾,隻要他們一家勤勤懇懇,遲早會在這兒安家落戶。他們也一直為此努力著。
可是一場突如其來的變故,將他的生活攪得天翻地覆。他的家支離破碎,他往日像大樹一樣護著他和媽媽的爸爸毅然決然拋棄了他們。
而往日欺負過他的人卻都對他釋放了善意。
什麼是好人,什麼是壞人?楊誌軍發現自己已經不會分辨了。
直到楊誌軍吃完一整個蘋果也沒能想明白。
他轉爾說起下午他和陳婷梅的打算,“婷梅說的對。我雖然腿沒了,可我還有手。我還可以做很多事。”
江舒涵沒想到陳婷梅這麼給力,這麼快就讓楊誌軍打起精神。
昨晚江舒涵翻來覆去睡不著,也在想怎樣才能讓楊誌軍重拾信心。
沒有誰願意被彆人用同情的目光看著,更沒人願意被最親近人的一口一句“廢物”叫著。
前世楊誌軍會死,原身這個媽也不無辜。
如果她不把負麵情緒發泄到楊誌軍身上,一味責備他,楊誌軍就不會變得越來越孤僻,也就不會有後頭自殺的事了。
不過江舒涵也沒辦法責備原身。原身就是個沒文化的農村婦女。因為家裡田地太少,她男人帶著她和兒子到省城討生活。
她從小就被教導以夫為天。在家聽父母,出嫁後聽男人。她就像菟絲花,失去賴以生存的大樹,根本就立不起來。
她又是個沒有情商的人。根本不知道語言可以摧毀一個人。
有時候沒有情商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尤其這人還是父母。
江舒涵經常聽那些沒情商的父母跟自己的孩子抱怨,“我累死累活全是為了你。你要是考不好,我揍死你。”
而有情商的父母卻會這麼跟孩子說,“兒子,你瞧,爸媽就因為沒有文化,隻能乾最底層的活,每天累死累活還掙不到多少錢。你一定要好好學習,千萬彆像我一樣。”
前一個,孩子學習是為父母而學,成了一種負擔。後一個,孩子學習是為自己而學,成為一種動力。
後者的說辭看似沒麵子,卻遠比前者更起作用。
再看看現在,楊誌軍不就很想找個工作證明自己嗎?
江舒涵笑了,“行啊,媽支持你。”
隻是楊誌軍能做什麼呢?
寫文章,賺稿費?不行!他隻是小學畢業,上學時作文都沒得過高分,走這條路,遲早得餓死。
江舒涵倒是想到後世有許多手工活,倒是很適合楊誌軍,隻是他能做這種精細活嗎?
彆看楊誌軍年紀不大,其實他心很粗,大大咧咧,還真不一定能乾這個。
可他條件擺在這兒,供他選擇的路太少了。
當江舒涵說完自己的想法,楊誌軍也沒拒絕,“行啊。媽,你先買材料,我先試試。”
江舒涵鬆了一口氣。
不過雖然打定主意要做這個,具體實施卻是四天後的事情了。
因為江舒涵第二天就去了一趟楊建國老家,向法院遞了離婚申請。法院這邊要安排上庭時間。具體會給她寄信通知她。
江舒涵留的地址是玩具廠,請張素珍代為接收。
提交申請後,江舒涵就坐火車回來了。一來一回耽誤了三天。
這三天裡,楊誌軍全由陳婷梅一人照顧。
陳婷梅照顧誌軍也算儘心儘力,江舒涵對陳婷梅不像剛開始那麼戒備。
這姑娘很是善良,也很勤快,半點也不嫌棄楊誌軍。隻是江舒涵想不通,為什麼她後來會選擇嫁給彆人呢?
難不成是原身對陳婷梅總是惡語相向,她最終受不了,才會選擇嫁給彆人?
也不對啊,雖然原身一開始對陳婷梅態度很差。
可後來她被張素珍勸住了。她兒子這個條件以後可能很難娶到媳婦,她責備陳婷梅,誌軍的腿也不會變回來。
原身就開始改變策略,拉攏陳婷梅,對她的態度更是一百八十度大轉變。
原身絕對不會是陳婷梅離開的□□。
江舒涵猜不透,也隻能丟開不想。
某天,陳婷梅將自己抄好的字交給江舒涵,她大著膽子問,“江姨,您要這個乾啥呀?”
江舒涵也沒瞞著她,“萬一有一天你離開了誌軍,我擔心他會受不住打擊。到時候我就以你的名義給他寫信,讓他重新振作起來。”
雖然冒充彆人寫信不太好,但江舒涵也是沒辦法。楊誌軍那麼喜歡陳婷梅,誰知道前世的事會不會再發生。她這也是以防萬一。
陳婷梅怔了怔,怎麼也沒想到會是這個原因,她忙保證,“江姨,不會的,我不會離開誌軍的。這世上沒人會比他對我更好了。”
江舒涵笑而不語。這話聽聽也就算了,她可不能當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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