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舒涵又問他想吃什麼,她好去買菜。
楊誌軍報了幾樣菜。誌軍以前口味很重。但是他現在傷口還沒長好,隻能吃些清淡的。
江舒涵否決幾樣他不能吃的,拿上包袱和錢準備出門,走到門口才想起來一件事,“對了,誌軍,待會兒你張姨會帶著護工來,你們先接待一下。”
楊誌軍點頭答應了。
等房門關上,楊誌軍滑著輪椅到陽台那兒,陽台外麵有棵樹,陽光透過縫隙灑進來,形成一個個光點,風吹枝葉時,光點隨之搖曳,像一顆顆閃動的小精靈,活潑生動。
楊誌軍忍不住翹起唇角。這樣的生活真的很讓人向往。在這個陌生的小區裡,沒人知道他以前的生活,也沒人會用同情的目光看著他。
甚至他隻要關上門,他就聽不到外麵的聲音。也就不用理會彆人不好聽的言語。
是的,在醫院住了這段時間,楊誌軍已經收獲太多異樣的目光,那樣的目光讓他明白自己跟正常人還是不一樣的。
他迫切想要證明自己不是個廢物,所以他努力做飾品。隻想向其他人證明他不是拖累,他爸選擇拋棄他是錯誤的。
陳婷梅幫著擺放物品,沒一會兒就全部擺放整齊,問道,“誌軍?你渴了嗎?”
“不渴。”
楊誌軍滑動輪椅,然後拿起貨架上的配件放到茶幾上,開始做飾品。
陳婷梅發現茶幾太矮,他得彎著腰才能做,這麼彎下去,脊椎肯定會受不了。
她左右看了看,沒發現東西能用,想了想,便勸他,“不如你到餐桌那邊坐吧。我幫你挪到椅子上。”
楊誌軍搖了搖頭,“沒事兒。就一會兒。待會兒護工就來了。餐桌還得擺放呢。到時候收拾也挺麻煩。”
陳婷梅想想,也隻能如此了。
就在這時,門鈴響了,陳婷梅跑過去開門。
來人是張素珍,手裡提著水果,瞧著還挺新鮮。她進來後,隨手放在餐桌上。
張素珍跟楊誌軍寒暄一陣兒,問起他傷口的事兒,楊誌軍簡單說了一點。
張素珍不是一個人來的,她還帶著一個二十出頭的小夥子。
他看起來很瘦,個頭也不高,長相倒有幾分清秀,為人也有些靦腆。
隻是讓人有些奇怪的是,這麼熱的天,他居然還穿著長褲長褂。
陳婷梅不好意思問,倒是楊誌軍憋不住話,問他,“你不熱嗎?”
對方臉頰微紅,搖了搖頭,“不熱”,似乎怕他不信,他還抹了把額頭,“你看我額頭沒有一點汗。”
楊誌軍也是奇了怪。這外頭得三十六度了吧,他穿這麼多居然不熱。
張素珍看著房子正起勁兒,回頭瞅見兩人站在玄關聊得正熱鬨,“你倆聊啥呢?”
楊誌軍便把剛剛的話問了一遍。
張素珍笑道,“估計是福利院時留下的病根。”
那小夥也是一愣。這跟福利院有啥關係?
楊誌軍和陳婷梅顯然也是這樣想的。
張素珍拍了下大腿,“指定是福利院條件不好,小時候經常受凍,身體太虛。這就跟有的女人月子做不好,一到夏天就發虛汗是同樣的道理。”
三人恍然大悟,連誇張素珍有見識,張素珍謙虛擺手,這算啥見識,生過孩子的女人都知道。
張素珍參觀完房子,忍不住讚道,下意識問楊誌軍,“哎呀,這房子不錯呀。一個月得多少錢啊?”
楊誌軍笑著請兩人坐下,又叫陳婷梅去廚房倒水,然後報了房租。
張素珍聽得直咂舌,不免又疑惑起來,“你媽哪來那麼多錢租這麼好的房子啊?”
楊誌軍也沒瞞著張素珍,“我媽現在在外麵擺在攤。我負責做飾品。”他指著自己剛做了一隻的耳環,“就是這個。”
張素珍也想多掙點錢,可一細想,她家也沒人做這個,自己也做不起來,便隻能打消這個念頭。
兩人閒聊一會兒,江舒涵買完菜回來了。
張素珍將張順和介紹給大夥,重點是介紹給楊誌軍,“他現在正在學說話。一個一個字往外蹦。”
張順和衝大家露出一個羞澀的笑容,“大…家…好,我…叫…張…順…和。”
楊誌軍很自然向他打招呼,“我叫楊誌軍。”
兩人是同齡人很快就熟悉起來。
隻是江舒涵有些懷疑張順和這麼小的身板能抱得動楊誌軍嗎?
張素珍似是明白她所想,當即就讓張順和試一試。
張順和二話沒說,擼起袖子上前抱起楊誌軍。
以前楊誌軍是個壯實小夥,彆看兩隻小腿沒了,又瘦了一圈,但一百四十斤還是有的。
張順和看著瘦弱,沒想到這麼有勁兒,輕輕鬆鬆就將他抱起來。
張素珍解釋,“這孩子以前在福利院經常做些體力活。很有勁兒。”
江舒涵這才放心了。
做菜時,張素珍特地叫張順和露一手,“他會做各種素菜。”
葷菜嘛,沒怎麼吃過,所以也沒什麼經驗。
江舒涵便讓張順和炒青菜,她負責燉大骨湯。
兩人通力合作,一個半小時,做了三菜一湯。
張素珍果然沒有吹牛,張順和炒素菜很有一手。哪怕江舒涵這個經過正規訓練的人都很佩服他居然能將菜炒得這麼好吃,火候恰到好處,鹹淡適宜,顏色青翠,看著就下飯。
吃完飯,江舒涵問過楊誌軍的意見,拍板定下來。
張順和要回去拿包袱,先走了。
陳婷梅陪著楊誌軍說話,張素珍拉著江舒涵進屋嘮嗑。
江舒涵猜到她要問擺攤的事,“你要是想擺攤,我建議你做點彆的。你沒那麼多功夫做飾品啊,你還得上班呢。”
張素珍也是這樣想的,“你覺得我做什麼好?”
“襪子已經有人賣了。”江舒涵出主意道,“你要是覺得可行,我覺得可以進點水果賣。你和你男人輪著來。”
張素珍左思右想,決定先試試。
問完這事,兩人從屋裡出來,隻有楊誌軍一人坐在餐桌上做飾品,陳婷梅隻請了半天假,趕著回去上班已經走了。
張素珍好奇湊過去看看他是怎麼做的。楊誌軍手很巧,幾分鐘就將一個飾品做出來了。
張素珍誇道,“沒想到你手這麼巧。以後就是靠著這個也不用發愁了。”
楊誌軍笑了笑。
張素珍看了一會兒,就離開了。
大約半個小時後,張順和拎著包袱回來了。
江舒涵帶他到主臥,然後指了右邊的床,“這是你的。左邊這張是誌軍的。”
張順和得知睡一間屋,麵上一僵,可也知道這是沒辦法的事,便也點了下頭。
張順和來了,江舒涵就將楊誌軍交給他,然後自己拎著行李袋出門擺攤。
楊誌軍著急賺錢。畢竟他們住這麼好的房子,壓力很大。他不能將擔子都壓在母親一人身上,沒事便待在餐廳做飾品。
張順和沒想到雇主這麼省心,他無所事事,便也坐在旁邊看楊誌軍做飾品。
說實話楊誌軍做的這些飾品真的一點難度都沒有。
他不用楊誌軍教,隻看了兩眼,就能原樣做出來。而且他做得比楊誌軍還要規整好看。
想當初楊誌軍跟著陳婷梅學,費了好一番功夫,可張順和卻隻瞧了兩眼,就能原樣做出來,讚他一句心靈手巧都不為過。
楊誌軍呆了呆,“你以前做過啊?”
張順和點頭,跑到房間,從自己包裡翻出一隻用珠子編的小狗,一字一句道,“我…以…前…在…孤…兒…院…編…的。”
楊誌軍將小狗翻來複去看。這小狗編得活靈活現,顏色搭配也挺好。
隻是這到底是個擺件,受眾群應該不多。想來賣得也不多。
反倒是他這飾品,做起來簡單,可是買的人很多。
楊誌軍不免疑惑,“你有這手藝,其實不應該做護工啊。”
哪怕是進工廠打工也比做護工強啊。像玩具廠就專門招工人組裝。張順和手這麼巧,很適合乾那個。
張順和笑笑,他覺得自己這樣就挺好。當護工隻需要專心照顧一個人就好,不需要跟很多人打交道。而他最不擅長的就是跟人打交道。
楊誌軍見他不想說,便也識趣沒再問。
有了張順和幫忙,楊誌軍發現今天做出的成品比以前多了一倍。
張順和甚至還會自創他從未見過的編法。這些都是串珠的手法,編起來有點複雜。但做出來確實好看。
楊誌軍翻來複去看,也沒琢磨出這東西是怎麼編的,笑道,“你做得這麼精致,還花了這麼多時間。起碼得賣兩塊錢一對才成。”
張順和笑笑。一副隨他決定的樣子。
楊誌軍發現張順和真的很愛笑。笑起來很乖,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他毫不懷疑要是張順和犯了錯誤,他隻要瞧見這人的笑臉,都發不起脾氣。
楊誌軍忍不住翹起唇角,心裡又給自己打氣。
楊誌軍啊,楊誌軍,人家聾了十八年,啞了十八年,都能對生活充滿信心。而你隻是失去兩條腿,你還有眼睛看,還有耳朵聽,兩隻手還能動,你有什麼理由活不下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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