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一個多月,天氣開始轉冷,大柱回來了。
到了家,連飯都沒吃,就叫了黃婆子一塊來隔壁。
他分了十兩銀子給江舒涵,“這兩個多月,咱們涼皮店生意不錯。吃得人也很多。光賣給那些讀書人,一天就能賣掉一百多碗。”他歎了口氣,“可是這吃食是季節性食物,天一涼,生意好像就不如以前好了。許多人就想吃熱飯熱菜。嫂子可有彆的方子?”
江舒涵一早就想過了,這涼皮也隻是想試試大柱人品,如果他不值得信任,她就再尋彆的合作夥伴,現在見他沒有瞞著,她便將自己做好的米線做出來給他們嘗嘗。
之所以做這個是因為她發現此地好像還沒有米線。
她切了些酸豆角,炸了花生米,煮好的米線在酸辣湯裡,吃得人身心舒暢。
“不過這米線必須得由我們張氏族人來做。”江舒涵還是提了個要求。
大柱倒是一口答應,他們黃家雖也有族人,可是這方子畢竟是江舒涵給的。她想要提攜自己的族人,也在情理之中。
“米線易放,你若是生意不錯,也可以在隔壁幾個縣多開幾家。”江舒涵提醒大柱。
大柱仔細想了下,隻要買幾個下人,將他們的賣身契握在手裡,也不怕他們翻出花樣,便點頭應了,“行啊。等我回城,我就再買幾個下人。最好是拖家帶口的。”
江舒涵見大柱想得周到。便也沒再說什麼,她也讓大柱幫忙買個下人,“最好是十三四歲的小夥子。我打算給瑞生找個書童。總讓滿勝大哥陪著瑞生,也耽誤他乾活,我心裡始終過意不去。”
大柱一口答應。
“那些走商的人也可以一起合作。咱們賺點差價就成。”
在外麵走商,許多人都要風餐露宿。米線不容壞,還比麵條硬。有條件的,說不定也能買。
大柱點頭記下了。
兩人談好這事,便到了族長家再寫一份契書。
得知米線交由張氏族人來做,族長顯然比上回還要高興,問兩人要多少斤米線。
大柱現在隻有一家店,他就算有意再開幾家,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弄好的。
首先是下人還沒買,其次是鋪麵不是想租就能租到的,再然後就是他身上沒那麼多銀子。得一步步來。
大柱便道,“我暫時先要一百斤,若是生意好,我會提前回來通知你們再做些。”
族長跟大柱敲定好了價格,替兩人寫好了契書,江舒涵三人就離開了。
他們一走,族長夫人喜滋滋道,“咱們家又有一條來錢路子,這事可得咱們自家乾。”
族長斜睨她一眼,“若是有好事,我隻想著自家人,族人該對我有意見了。”
他想了想,還是決定采用抓鬮的辦法。
族長夫人跨了臉,狠狠瞪了他一眼。有好事不想著自家,反倒將這事推到外頭,怎麼會有這麼傻的人。
又過了半個月,大柱回來了,身後跟著兩個半大孩子。
這兩人一看就是龍鳳胎,長得有五分像。
“這是給我買的?”江舒涵上次托大柱買的。男的可以給瑞生當書童,女的可以幫她做家務。她也不用擔心書童在背地裡欺負瑞生。
大柱點頭,“是啊。你瞧瞧怎麼樣?”
江舒涵上上下下打量一通,倆孩子大約十五六歲,麵黃肌瘦,穿著打補丁的衣服,一看家境就極差。
江舒涵從懷裡掏出十兩銀子,“我身上隻有這些。還是上回你給我的。剩下的銀子,到時候你從我的分紅裡扣吧。”
大柱搖頭,“那倒不用。這兩人簽了十年活契,總共花了十二兩銀子。”他從懷裡掏出兩張賣身契,“這個月又賺了六兩銀子,你再給我六兩就成。”
江舒涵沒想到米線生意這麼好,“那你打算什麼時候開分店?”
大柱歎氣,“我這次也買了一家下人,暫時還沒錢開分店,估計得再等幾個月。”
江舒涵點了下頭也沒再問了。
大柱走了,江舒涵問姐弟倆情況。
姐姐叫陳金杏,弟弟叫陳金虎,江舒涵也沒給他們改名,教了他們幾天規矩,說了下瑞生的生活習慣,就帶著陳金虎去了縣城。
今天有些不湊巧,兩人到城門口的時候正趕上守城衙役在排查犯人,隊伍排得老長。
陳金虎跟人打聽,回來後告訴她,“城裡正嚴查通輯犯,聽說還是個女的,會變妝,手背有顆朱砂痣。檢查得特彆仔細。”
江舒涵靠近了才聽到,那通輯犯居然還有個“胭脂虎”的代號。
隻是這些人也不知“胭脂虎”真正長什麼樣,年齡多大,那“胭脂虎”每次犯案都是以不同年齡,不同長相示人,唯一知道的就是她身高六尺和手背有顆朱砂痣。
那些衙役檢查得很仔細,看到她虎口有繭子還多問了幾句,“怎麼弄的?”
“我切菜弄的。”解釋沒用,最後還得江舒涵掏出戶籍才給放行。
幸好江舒涵今天進城要將金杏,金虎的戶籍落到她們家戶頭,要不然她今天還得折回了。
進了城,兩人辦好戶籍,直接去了精畫館。
瑞生在精畫館過得還算不錯。
因為師兄師弟都知道他腦子不太正常,對他還算照顧。就連崔鄲都沒再為難他。不過由於李立盛總誇瑞生有天份,悟性好,崔鄲卯足勁兒學習,不肯被瑞生比下去。
張滿勝得知江舒涵買了下人來替換,還有些舍不得。
在縣城這一個多月,張滿勝長了不少見識。他以前不理解為什麼他爹非要送孩子進城學畫。
要知道畫師其實等同於賤業,還不如農民地位來得高。
可在這兒這麼些日子,他才知道有許多文人雅士,商賈大家到這邊來求畫。
那些有名氣的畫雖不至千金,但賣上幾百兩還是沒問題的。
想想他們農民一年到頭在莊稼地,麵朝黃土,背朝天乾活,也不過才掙幾兩銀子,而這些人呢?隻是待在屋裡寫寫畫畫,就能賺到他們幾輩子也賺不到的錢。
這是多好的事兒。可惜他兒子沒這個福氣。
不過張滿勝看著福生眼底隱隱有一絲熱切。那館長可是說了瑞生很有天份,假以時日,他的畫也能賣到幾百兩銀子。
張滿勝拍拍瑞生的肩膀,“好好努力!”
如果瑞生真能學成,他們整個張家都會跟著一塊沾光。張滿勝現在跟李立盛一樣,拿瑞生當天才看,再也不認為他傻了。
瑞生點了下頭,“滿勝叔,我會努力的。”
這些日子相處久了,張滿勝才發現瑞生其實並不傻,他隻是不愛與人接觸,更不願在一些小事上浪費時間。可該懂的禮節,他還是懂的。
瞧瞧他隻是照顧了他一個月,他就記住他了。
“一定要好好學。滿勝叔等你回家。”走的時候,張滿勝衝瑞生說了這麼一句。
瑞生點了點頭。
張滿勝回了村,正趕上收稻穀。
農忙時節,家家戶戶都搶著收莊稼,生怕下了一場雨,將辛辛苦苦種了一季的稻子爛到地裡。
午飯時,農民就在地頭啃乾糧喝涼水,順順嘮嘮嗑。
於是沒過多久,張家村的村民們都知道瑞生將來能有大出息。要是他有一天真能學成,將來吃喝不愁。就算學不成,憑著四百文的工錢,也比種地強多了。
張婆子得知此事,立刻找到江舒涵,想讓張金貴進城照顧瑞生,被江舒涵拒絕了。
開玩笑,她怎麼可能會引狼入室。
張婆子見江舒涵不給自己麵子,氣得牙疼,可她不敢得罪江舒涵。
自從村民們知道江舒涵製出米線,不少人家跟著一塊掙了些錢。被選中的人家都記得江舒涵這份情。
沒被選中的人家想著以後或許也能選中,沒必要現在就得罪她。
因此江舒涵的名聲一天比一天好。
上次柳彩春被打了十個大板,回去跟張金貴哭訴,張金貴心疼媳婦受了無妄之災,對親娘也有了意見。
後來張婆子又找柳彩春麻煩,張金貴卻站在媳婦那邊,讓她少折騰幺蛾子。
這可真是有了媳婦忘了娘。為此,張婆子背地裡哭過好幾回。她跟彆人說,柳彩春有多麼不孝,彆人反笑話她,說她以前可不是這麼說的。
怎麼現在又說人家不孝了。怎麼不孝的兒媳總出現在你家。你是不是該反省下自己。
這可把張婆子氣得肝疼,硬生生在床上躺了好幾天。
她都病了,兒子也隻是過來看她一眼,連句軟和話都沒有。
躺在床上那些天,張婆子終於明白過來。她老了,沒用了,兒子兒媳覺得她成了閒人,所以也不孝順她了。柳彩春挨的那十棍隻是個借口,沒有這事,他們也不會孝順她。
張婆子想明白了,危機感也來了。
她現在還好手好腳,大兒子和大兒媳就不孝順她。要是她躺在床上不能動了。還不得由著他們作踐。
她琢磨著得讓兒子兒媳繼續孝順她。沒想到正巧聽到瑞生的事兒。
她想讓江舒涵答應張金貴進城照顧瑞生,隻要有這四百文,到時候大兒子見她這個娘有用,也能待她好些。
她這主意打得不錯,奈何江舒涵不配合。
張婆子想鬨,可一想到上回族長打柳彩春那十棍,她渾身打了個哆嗦,恨恨瞪了江舒涵一眼,扭頭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下一更18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