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話的功夫,張大山從外麵回來了。
隻是麵色卻不怎麼好,原來穩婆家日子不好過,這幾日吃的都是粗糧。四丫剛生下來,本該是吃奶的年紀,卻喝了粗糧粥,嗓子眼小,吃了這幾天,喉嚨裡全是瘡,連哭的力氣都沒了。
張大山接到孩子,察覺出孩子有些不好,將穩婆一家罵得狗血淋頭,卻也不敢耽誤,當即調轉牛車回了城,抱著孩子去看病。
這孩子太小,不比他兒子年紀大,根本吃不了藥,張大山拎了藥包回來,“大夫說了,讓大人喝,然後喂奶的時候,孩子喝了,就能好了。”
江舒涵:“……”
一想到那苦哈哈的中藥,她就想吐。可是孩子太小,不能吃藥,也沒彆的辦法,江舒涵隻能答應。
陳月娘接過張大山懷裡的孩子,將孩子抱給江舒涵。
江舒涵給孩子喂奶。這種滋味兒真的,誰受誰知道,也是這一刻,江舒涵突然覺得自己應該對母親好一點。她媽媽養她這麼大,真的太不容易了。這是遭了多少罪啊。
可當她看到孩子細聲細氣嘬奶的動作,又心疼得不行,這是江舒涵頭一次體會到母女連心的感覺。就像絲絲縷縷的線纏繞著她,好像為了這孩子,她可以做任何事,這種感覺很新奇卻又讓她甘之如飴。
張大山熬好藥,江舒涵強忍著惡心喝下,孩子吃了奶。沒過兩天,瘡慢慢小了。孩子也不再哭個不停。
接下來,江舒涵萬事不管一心坐月子。
陳月娘每天變著法給江舒涵做各種營養餐,孩子有了奶,養得越來越好了。
而張大山每天出城砍柴貼補家用。
可即便如此,江舒涵的存款也在兩個月後開始告急。
想想,她那瓷器不過賣了八十兩銀子。
張家四口人賣身契花了五兩,給張大山兒子治病花了八兩,租房花了二兩,在客棧吃住四天花了三兩,給四丫治病花了二兩,買棉花棉布花了八兩。
又買了十兩粗糧和二十兩細糧。再加上這兩個月大魚大肉吃著。
江舒涵摸著僅剩的二十多兩銀子,琢磨自己是不是該找個來錢路子。
剛過了年,天氣轉暖,大雪都化了,外地的糧食也都運進來了,糧價一路下跌,要不了多久,糧價就會跌到跟去年同一個水平了。
而百姓的日子也能好過些了。
她左思右想還是決定做吃食生意。
不過她沒精力開店,隻想找一家酒樓合作。
她問張大山,“對了,這兩個月,我不是讓你到各個酒樓賣柴禾,你跟我講講哪家的掌櫃為人和善?”
張大山不明白江舒涵的用意,不過他是個老實人,江舒涵讓他做什麼,他就做什麼,仔細想了想,“東嶽樓的掌櫃態度最好。錢給的也爽快,不會頤指氣使。”
江舒涵了然,叫了陳月娘到灶房幫忙,手把手教她做醬香餅。
土家醬香餅源於少數民族土家族的特有小吃,後來被改進成大眾口味,從而火遍全國。
這古代交通不方便,東西傳播速度極慢。
兩人花了兩個多時辰,才將醬香餅做好了。
江舒涵帶著張大山到東嶽樓談生意。
東嶽樓許掌櫃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男人,他長得白白胖胖,見人便帶三分笑。看到張大山,他眼底露出一絲訝然。
得知江舒涵要到雅間說話,他臉上露出恍然之色,請她上了二樓。
“掌櫃的,這是我做的新吃食。您先嘗嘗。”江舒涵也沒跟他打太極,直接將吃食奉上。這醬香餅熱的時候吃,味道會更好。
許掌櫃接過來,嘗了一口,香中有香,甜中帶綿,辣而不辛,鹹香鬆脆,味道好極了。
許掌櫃眼底閃過一絲精光,“這吃食怎麼賣?”
江舒涵算過,現在糧價已經回落,醬香餅的原材料是麵粉、甜麵醬、郫縣豆瓣醬、油、雞蛋等。
這些材料都是金貴東西。她算過這一個餅子成本得要八文錢。花費的時間卻至少一刻鐘。
“一個需得二十文錢。”江舒涵直截了當開口。
許掌櫃瞪圓眼睛,這麼貴?
“這是我自己琢磨出來的吃食,全國獨一份。而且你彆看這東西小,做出來卻極耗費力氣。”
許掌櫃擰眉,“那你這方子賣嗎?”
江舒涵心裡微沉,搖頭,“我需要養家糊口,方子暫時不賣。”
許掌櫃聽出她話裡潛台詞,想了想,最終答應下來,“行,你說二十文就二十文。你每天送十個過來吧。不過你必須隻能賣給我們一家。”
江舒涵點頭答應。
回去後,江舒涵讓陳月娘繼續做醬香餅。
她腦子裡有許多種吃食方子,尤其是西點,這個時代都沒有。江舒涵想看看許掌櫃誠意,如果他借勢壓人,那她也沒必要繼續跟他合作。
這許掌櫃也是個能耐人,很快將醬香餅更名為黃金餅。
為何叫黃金餅呢?因為這醬香餅顏色金黃,猶如黃金一樣亮眼。
這世上什麼時候都不缺有錢人。得知東嶽樓新出了一款吃食,那些有錢人爭相點這個。
味道正合此地人的口味,一時之間在上流階層傳播開了,更有人為其寫詩。
一天十個根本不夠賣。掌櫃又加到了二十個,三十個,乃至五十個。
張大山見媳婦一個人忙不過來,便也到灶房幫忙。
三人合力,倒也穩得住。
生意淡的時候,一天有二十個,生意好的時候,一天能有一百個。平均算下來一天也能賣四十個。
一個餅子的利潤在十二文,光一天得的錢就有四百八十文,一個月下來就有十四吊四百文。
這天江舒涵終於鬆快下來,帶著念娣在東市閒逛。
許是離開了周家,念娣現在沒有剛開始那麼拘謹,性子越來越活潑。到了東市,看到各種各樣好吃的,直流口水。江舒涵見她明明想吃,卻很懂事地不哭不鬨,心疼得不行,主動給她買了。
許是看出江舒涵很大方,接下來看到什麼好吃的,小丫頭直接扯著江舒涵的手,拽著她到攤前,說要吃這個。
江舒涵全都好脾氣應了。
念娣拿著一個做好的糖畫,上麵畫的是龍,甜滋滋的,好吃極了。
江舒涵一手牽著念娣,一手跨著籃子。不小心撞到人,而且還是熟人。
說起來,過完年雪化了,地裡的莊稼也露出來了。雖然不至於是個災年,但周家已經沒了存糧。
作為家裡唯一一個頂梁柱,周大郎進城出來找活。
也是巧了,他進了城,便看到城門口柳氏糧行的掌櫃正在招募短工幫忙運糧。
周大郎拿著戶籍報了名,那掌櫃見他身強體健,接了他的戶籍文書,便讓他和幾個夥計將糧食運到東市柳氏糧鋪裡。
他搬完糧食,接了工錢,也沒有急著回家,就留在東市繼續找活乾。
誰知活沒找到,竟然遇到江舒涵。
周大郎足足看了江舒涵好幾秒,才確定麵前這人正是被休的江氏。
在周家,江舒涵每天忙著做家務,照顧孩子,連梳洗時間都沒有,頭發亂得像草窩。可她現在呢?頭發梳得一絲不苟,皮膚細膩,隱隱帶著香味兒,雖然臉色還是蠟黃,可精神頭卻很好。再瞧瞧她的籃子裡買了魚,肉,菜及各種香料。
她這是發財了?
周大郎五味雜陳。江舒涵覺得晦氣,轉身就要離開。
周大郎察覺出她要走,忙攔住江舒涵的去路,“三弟妹,我找你有事。”
江舒涵反駁他,“我已經不是你三弟妹了,你彆叫錯了人。”
她示意念娣叫人。
周大郎顯然沒認出念娣。
也是啊,孩子一天一個樣兒。念娣在周家的時候,就像個小可憐,穿的是哥哥姐姐們剩下的,吃的是最少的,頭發枯黃,哪像現在,圓嘟嘟小臉,紮著兩個羊角小辮,穿著紅棉襖,就像年畫上的胖娃娃,瞧著十分討喜。
說是好人家的姑娘都有人相信。
周大郎收回視線,望向江舒涵,明顯有些不認同,“你這些日子去哪了?為何沒有回娘家?”
江舒涵擰眉,他怎麼知道自己沒回娘家。
周大郎是個急性子,埋怨個不停,“大年初二和正月十五,你都沒有回娘家。你爹帶著你弟到我們家大吵大鬨,非說我們害了你,否則就要報官抓我們。我們跟他們好說歹說,他們就是不信,鬨得全村人看熱鬨。你現在過得這麼好,為什麼不回去給你爹娘報下消息?”
江舒涵理所當然道,“初嫁從父,再嫁從己。我既然已經是潑出去的水,如何能再回娘家。他們找你,你就當不知道。”
周大郎還要再說,江舒涵卻不想再跟他廢話。
她抱著念娣跨著籃子,一擠一閃間彙入人海,又一個轉身,拐進旁邊一條小巷,眨眼間消失不見。
周大郎愣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自己居然忘了問,她哪來的錢穿這麼好的棉襖?
該不會是嫁人了吧?
可憑著她的長相還帶著個拖油瓶能嫁到什麼好人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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