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劉大夫知道那生日蛋糕很貴,不肯占她便宜。
江舒涵卻不給他拒絕的機會,“你就答應吧。等你爹回來,少不得還得請你幫忙說好話。讓他帶我進平西將軍府呢。”
大劉大夫一聽,也沒再推辭,拍著胸口保證,“包在我身上。”
第二日,江舒涵一大早起來就開始做蛋糕。
最大號的,聽說劉老夫人今年六十,她特地雕了六個桃子,旁邊幾個孩子圍著壽桃轉,個個憨態可掬,周圍一圈是徘徊花,最前麵寫了壽比南山四個字。
江舒涵很滿意。
陳月嬌走過來,瞧了一眼,肉疼得不行,“你這個蛋糕用了多少奶油啊。”
江舒涵笑了,“這可是送給長輩的,一定要讓老人家吃好。”
她將蛋糕包好,出了蛋糕房,沒想到大劉大夫擔心她生意忙,自己過來取蛋糕,他還特彆貼心,站在後門等她。
江舒涵將蛋糕遞了上去。大劉大夫再三道謝,提著蛋糕離開了。
江舒涵去了前麵幫忙,正是飯點,大堂人滿為患。幾個小二忙得團團轉。
就在這時,一個大胡子男人走了進來。
這人一看就不是來買東西的,進來後,兩眼在大堂逡巡一遍,沒發現目標,皺了皺眉,轉身就想離開。
江舒涵主動上前詢問,“這位客官,請問您找誰,我可以幫您找找。”
大胡子男人看了她一眼,沒想到這家居然是個女掌櫃出來接待,不過他很快收斂自己的表情,“我來找劉當歸。”
江舒涵一怔,劉當歸?
大胡子男人見她不知道,補充一句,“就是隔壁的坐堂大夫,人稱大劉大夫。”
江舒涵恍然,“哦,你說他啊,他剛剛從後門離開了。”
大胡子男人點頭道謝,剛要轉身離開,誰知大劉大夫突然又拎著蛋糕回來了,他沒看到大胡子男人,拍了拍江舒涵的肩膀,從懷裡摸出一本書遞給江舒涵道,“江掌櫃,我剛剛忘了給你。這本書正適合你這個階段看。”
江舒涵還沒接過書,剛剛那大胡子男人聽到大兒子的聲音已經回轉過來,蹙眉看著他,“你放著好好的病人不醫,居然跑到這邊,你怎麼半點仁心都沒有?”
大劉大夫看到父親,還沒來得及叫人,就被對方一通斥責,一張臉漲得通紅,手裡的書也顧不上給江舒涵,急急忙忙往懷裡塞,末了才上前恭恭敬敬叫人,“爹,您回來了?”
江舒涵回頭看了眼大胡子男人,原來這人竟是大劉大夫的爹。嗯,仔細一看確實有幾分相似。
大劉大夫擔心父親在這兒批評自己,忙壓低聲音解釋,“爹,今天是祖母生辰,我來取東西而已。”
老劉大夫見自己誤會了兒子,也就收了怒意,“行,走吧。”
說完,也不理會兒子,大踏步往外走。
大劉大夫明顯鬆了一口氣,提著生日蛋糕急急忙忙走了。
雖然隻是一麵,江舒涵發現比起兩個兒子的跳脫,老劉大夫明顯是個嚴厲的家長。也不知他是怎麼教的。竟能教出性格如此迥異的兒子。
大劉大夫和劉老大夫出了鮮香閣,老劉大夫徑直往家趕,大劉大夫忙把人叫住,“爹,你不是說藥鋪有病人嗎?”
老劉大夫頭也不回,沒好氣道,“等你醫,病人病情早就加重了。”
這就是說他已經先把人醫了。
大劉大夫嘿嘿一笑,忙追了上去,“爹,你還沒回家啊?”
老劉大夫歎氣,輕飄飄看了他一眼。
大劉大夫懂了,他爹這是不放心他和弟弟,來個突擊檢查呢。
大劉大夫忙不迭為自己邀功,“爹,我有聽你的話,天天到這邊來坐班,每天都能接好幾個病患。雖然都不是什麼大病,但是我現在摸脈可準啦。”
老劉大夫突然停了下來,從他懷裡抽出剛剛那本醫書,隨意翻了幾頁,皺眉冷斥,“你為何要將這醫書送給剛剛那個掌櫃?”
大劉大夫咬著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老劉大夫卻也不急,直勾勾瞅著他,等他回答。
大劉大夫見父親非要問明白,便解釋道,“她家鋪子的吃食太好吃了,我一不小心就把存錢給吃光了。然後她說她想跟我學醫,之後我每天都可以到她店裡吃東西。不要錢。我就答應了。”
老劉大夫瞳孔突地變黑,皺眉,“不拜師,不考察,你就教人醫術。誰叫你這麼不負責任的?”
大劉大夫見爹爹動了怒,嚇得都快哭出來了,“她隻是想學醫,又不開藥鋪。我就答應了。”
“她說自己不開藥鋪不醫人?那她學這個乾什麼?吃嗎?我一直以為你隻是不聰明,何著你能蠢成這樣。”老劉大夫看著大兒子的眼神更加難以置信了。
大劉大夫垂著頭。知道自己說多錯多,便乖乖認錯了。
隻聽老劉大夫又恨聲道,“她要是醫死了人,她是凶手,你就是幫凶。你怎麼會連這麼簡單的道理都不懂。我們行醫是要救人,不是要害人。想想餘劉縣那些庸醫隨便看了幾眼醫書,害了多少人的性命。你不僅不引以為戒,你還助紂為虐,你是我劉烏海的兒子嗎?怎麼會有你這麼蠢的人。”
周圍那麼多人,看著老劉大夫訓人。大劉大夫此時已經注意不到周圍人的目光了,他現在滿腦子都是餘劉縣那些死人。
前年,餘劉縣發生瘟疫。當地官員怕擔責,就將滿城郎中召集起來,讓他們開方子治病。
那些遊方郎中隻是讀了幾本醫書就到處遊走鄉間,沒有經過正經學習,開的方子錯漏百出。他們開的方子,不僅沒緩解疫情,反倒醫死了不少無辜百姓。
疫情擴散,消息很快傳到京城,皇上派父親去治病。他當時跟父親一起去,滿地屍首,場麵相當震撼,時至今日,一想到那幅場景,他就全身發麻。
一想到江舒涵將來給人治病,醫死了人,他忍不住捶了下自己的頭。
大劉大夫懊悔不迭,是他將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大劉大夫乖乖認錯,“爹,我錯了。”
老劉大夫也沒再批評兒子,“找個機會跟她好好說說,以後彆再這麼魯莽了。”
大劉大夫點頭記下了。
第二日,大劉大夫來找江舒涵,說自己以後不能再教她醫術了。連連道歉。
江舒涵歎了口氣,這古代人把方子看得比什麼都重。拜師學藝都得磋磨幾年,才會教。她確實有點強人所難了。
江舒涵拍拍他肩膀,故作輕鬆道,“沒事。”
大劉大夫將銀子遞給她,“這是昨天生日蛋糕的錢。我全家人都很喜歡。我從來沒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謝謝您了,江掌櫃。”
江舒涵不肯要銀子,大劉大夫非要她收下。
江舒涵無可奈何收下,試探問,“你爹爹不能帶我去平西將軍府嗎?”學醫可以以後再說,現在當務之急是給婉玉找個師傅。
大劉大夫一怔,他猛得拍下腦門,“瞧我,竟把這事給忘了。”
他急急忙忙往外跑,丟下一句,“我現在就回去。興許我爹還沒到平西將軍府呢。”
跑到門口,他又突然跑回來,“江掌櫃,你現在忙嗎?不忙的話,就跟我一塊去吧。”
江舒涵點頭,兩人急急忙忙往外走。
兩人緊趕慢趕,終於在平西將軍門口攔住了老劉大夫的馬車。
看到兒子,老劉大夫微微有些詫異,“你來這兒乾什麼?”
大劉大夫讓老劉大夫借一步說話,然後將江舒涵的請求說了。
老劉大夫看了大兒好幾眼,末了蹙眉冷斥,“竟胡鬨!”
大劉大夫被父親訓,低垂著頭,“爹,我之前吃了人家那麼多糕點。你既不讓我教人家醫術,連這點小忙也不肯幫。您覺得這麼辦事行嗎?”
老劉大夫被兒子噎得夠嗆。
是,他兒子這事辦得不地道。說好的事兒,突然反悔,太沒信用了。
老劉大夫左思右想,還是答應幫忙問問,隻是警告兒子,“下不為例。要是下次再胡亂答應彆人什麼,爹可不幫你收拾爛攤子。”
大劉大夫一聽,高興得不行,連連點頭答應。他不想欠人,現在父親能幫上江掌櫃的忙,他心裡那點愧疚總算少了點。
老劉大夫沒理會大兒子,上前衝江舒涵行禮,“剛剛犬子已經將事情說了,不如這樣,我先進去為平西將軍診脈,然後幫江掌櫃問問,若是將軍答應,我再帶你進去。”
江舒涵拱手致謝。她的身份進不去,也在情理之中。
老劉大夫點了下頭,拎著藥箱,門房檢查過後,方才放他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