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他們搶得越厲害,這價格就能抬得更高。
除了禦糖之外,新上的青花瓷也大受歡迎。
這些添加珠明料的青花瓷顏色更加豔麗漂亮,海商看得眼睛都放光,叫價到最後聽說一個個眼睛都紅了,甚是嚇人。
他們幾乎算是掏空家底瘋狂砸錢,有的搶到了欣喜若狂,有的沒搶到就在拍賣會結束後堵著人問下一次會不會再上一樣好的青花瓷。
更彆提還有玻璃器皿,工匠們在重賞之下簡直頭腦風暴,學會了在玻璃器皿上作畫。
燒製出來之後,畫作在半透明的玻璃器皿之上,仕女舉著傘站在樹下,花瓣輕輕飄落。
人比花嬌,仿佛這美人兒就能從裡頭走出來一樣鮮活。
壓軸的還是新做出來的小時鐘,能放在桌上的大小,更為方便,一個是南洋風格,是一頭大象,背著一個時鐘。
大象身上還戴著各種金色的飾物,華貴又漂亮。
一個是江南風格,是一座八寶亭。
八寶亭最下麵的木盒帶著時鐘,裡麵有桌椅,坐著一個人在低頭痛飲,連桌上的酒杯和杯子都極為逼真。
那人的表情都被雕刻得栩栩如生,看著仿佛喝的是好酒,一臉暢快,看得海商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
這麼多好東西,他們隻恨家產不夠多,恨不能回去找親朋戚友借一大筆錢回來!
顧凝宸後來還得知康熙壞心眼得很,把那個新做出來的喜鵲報時的鐘表送去拍賣會。
當然他絕不會賣掉這個顧凝宸親自畫了圖紙的小鐘表,就是給拍賣會的人開開眼界。
隻能看不能買,拍賣會的人都要饞哭了!
他們瞪大眼看著那一對會飛出來的喜鵲,居然還會叫。
叫聲跟真的喜鵲沒什麼兩樣,看著就更饞了。
偏偏隻能遠遠看一眼,想要分析其中的構造,就隻能帶回家拆開了。
但是康熙就讓看,根本不讓人靠近,更彆提是摸了。
不過他也不至於光叫人饞,還是叫拍賣會透露出一個消息,就是鐘表工坊已經建起來了。
言下之意,很快就會有更多漂亮鐘表出現的拍賣會上。
這個消息讓拍賣會的人稍微有了安慰,這時候雖然不能擁有,但是以後可以啊!
拍賣會一結束,這些人一窩蜂離開。
不是趕回去找親朋戚友借錢的,就是寫信讓家裡人趕緊多送點錢來!
像海商和西洋貴族,隔著大老遠,也隻能含淚寫信讓家裡人趕緊開始籌錢。
不知情的家裡人收到信,還以為他們被大清扣下了,這是要大筆贖金才把人還回來的!
不然怎的忽然要那麼多錢,都要把家底掏空了,不會是被威逼了吧?
等他們後來得知這邊拍賣會的好東西,再送錢過去的時候就太遲了。
好東西都讓其他人出高價搶了去,頓時腸子都悔青了!
康熙美滋滋把喜鵲小時鐘送出去炫耀一圈,就放在禦書房最顯眼的位置。
來議事的大臣剛進來,一眼就能看見這個時鐘。
到了整點的時候,這個時鐘上麵就會有兩隻喜鵲飛出來鳴叫,聲音就跟真的喜鵲一模一樣。
聽聞是定貴妃畫的圖紙讓工匠做出來的,大臣們紛紛誇讚。
康熙聽得笑眯眯的,也道:“愛卿不必著急,工坊那邊已經動工了,想必很快就能做出幾件來。就是這東西精巧,費時費力。”
工坊出來的時鐘一部分還是送拍賣會,一部分會給康熙留下賞人。
會賞給誰,當然是辦差最出色的臣子。
索額圖和明珠互相看了一眼,都覺得自己必定能得賞。
李光地樂嗬嗬的,不管他能不能得賞還是很高興,畢竟才幾次拍賣會,得來的金子著實不少。
他拱手道:“恭喜皇上,如今這國庫是越發充盈了,實乃大幸之事!”
康熙笑著微微頷首,確實幾個月的功夫就把之前國庫的問題解決了一部分。
接下來各個工坊產出送去拍賣,回來的金子都不是翻倍,而是翻了好幾倍。
這樣下去,如果今年各地風調雨順,國庫指不定就能補充了大半。
其他內閣大臣發現自己遲了一步,也跟著李光地紛紛附和,好話一籮筐,聽得康熙的心情更好了。
今兒召見內閣,就因為彎島已經收複,那麼南方的海禁就能解除了。
內閣之前就明白康熙早就打算解禁,聽了這話並不意外。
之前是因為南方海盜肆虐,哪怕開了海禁也沒用,反而給海盜送錢送糧食,暫時就沒放開。
如今彎島的海盜都伏誅了,那麼解除海禁也是理所當然之事了。
加上北邊的拍賣會如火如荼,終究有些遠了,南方的商人過去就不太容易。
他們極力想要在南方擁有一個港口的拍賣會,尤其江南不缺富貴人家。
這些人不缺錢,缺的是珍稀之物,總不能比彆人慢一步,低一頭。
江南不少臣子的折子裡麵就跟康熙隱晦提起了,有人主動要送錢過來,康熙當然不會拒絕。
聽聞西洋不少船隻到北邊港口,因為太多,已經無法容納,也確實需要分流到彆處去。
康熙就打算索性在沿海的幾個城市都設立拍賣會,讓人把拍賣的物品從京城走京杭大運河順流而下,這速度就要快多了。
每個拍賣會的展品當然不可能一樣,隻能說每一種類彆都有,他們碰上是什麼就是什麼了。
不過要是一模一樣也不會樂意,畢竟後世都怕撞衫,如今他們也怕撞寶物。
他們有的,彆人也有,那就體現不出自己的身份來,就該獨一無二才是。
哪怕不是獨一份,起碼也得少,不能滿大街都是,那就實在太掉價了。
解除海禁,開放港口,設立拍賣會,這些都不是小事,需要有人去主持。
拍賣會什麼情況都可能有,這人得會處事,能沉著應對。
尤其拍賣會上的珍品不少,要負責之人中飽私囊,或者私下壓著拍賣品指定給哪個人,這就破壞了拍賣會的規矩。
這樣一來,被人知道後,這拍賣會就不能繼續辦下去了。
康熙叫人來商議,就為了決定這幾個地方的領頭人。
索額圖想讓自己的兒子格爾芬過去,這差事看著不大,卻極為重要,是個曆練的好去處。
也是巧了,明珠也想讓長子容若得了這個差事。
容若的才學不錯,弱冠之年就得了進士出身,很得康熙欣賞,留在身邊當了一等侍衛。
隻是他詩詞歌賦寫得極為出色,性子卻有點靦腆,不太愛說話,讓明珠發愁得不行。
他想著長子一直沒長進,還不如出去曆練一番,要是辦好這個差事再回到京城來,自然能夠平步青雲。
兩人都不好當麵說,其他幾個內閣大臣也紛紛舉薦了幾人。
康熙沒有立刻決定下來,回頭看看誰更合適。
見索額圖和明珠的麵色,他就把兩人單獨留了下來:“說吧,你們這臉色吞吞吐吐的,打算跟朕說什麼?”
索額圖看了明珠一眼,還是上前舉薦了自己的兒子。
明珠也不例外,也舉薦了長子容若。
對明珠這個長子,康熙十分熟悉,對容若的才乾也相當肯定。
但是索額圖的兒子格爾芬就要遜色得多了,年紀不大,也沒辦過什麼差事,明顯不是個適合的人選。
康熙麵上不說什麼,索額圖最是知道看眼色之人,心下有些懊惱,連連告罪起來。
要是康熙隻拒絕格爾芬就算了,但是明顯對明珠的長子很是滿意,就讓索額圖心裡很不是滋味了。
索額圖回去後,看著格爾芬的臉色也很不好:“今兒讀書了嗎?練字了嗎?說說最近都讀了什麼,我給你從翰林借的算數書都看過了,看懂了嗎?”
他一上來就問了一串,格爾芬直接給問懵了,硬著頭皮答道:“阿瑪,兒子今兒讀書了,也練字了,那本算數書還在努力研讀……”
這樣的回答讓索額圖更不滿意了,皺眉道:“多讀幾遍你就懂了,肯定是讀得太少了。”
他扭頭就讓侍從盯著格爾芬,今天至少讀到晚上才能出房間,飯也送到房間去。
格爾芬簡直一頭霧水,不過看索額圖沉著的臉色就知道自家阿瑪心情糟糕透了,也不敢反駁,乖乖回房間看書去了。
問題是四書五經看多了能懂,算數不會就不會,多看幾個時辰有什麼用?
索額圖也明白,就是心裡不得勁,他跟明珠的地位不相上下,甚至還隱隱壓過他一頭,怎麼自己的兒子就比不上明珠的呢!
他這邊鬱悶,那邊明珠回去後也跟長子隱晦提了提,拍了拍容若的肩膀很是欣慰道:“回頭皇上可能會給你派差事,在外頭多走走,你這心情也能好一些。”
不然容若總是寫那種悲秋傷冬的詩詞,明珠看著也不得勁。
滿京城如今誰不知道自家長子是個癡情種,因為妻子難產而死,他之後寫的詩詞裡全是悼念之情。
但是明珠並不想長子一直沉溺在這種悲傷當中,畢竟這樣容易傷身,看容若的身子骨不如以前就知道了。
要是能出去走走,見識多了,忙碌起來,想必長子也能好一些。
容若隻應下,如今皇上還沒發話,他還不至於興奮和驕傲。
明珠最喜歡長子就是這一點,十分穩重可靠。
容若要是能立功,以後的仕途必然不會差到哪裡去。
兩位老父親回家後對長子的態度截然不同,康熙到重華宮的時候不經意提起明珠的長子容若。
顧凝宸是知道這位納蘭容若,他流傳的詩句在後世十分出名,就是很可惜英年早逝。
算了算,納蘭容若而立之年就病逝了。
看到他的詩句,就能知道納蘭容若是情感細膩敏感,又比較內向的性子。
這樣的人什麼事都憋在心裡,不太好意思也不知道該怎麼對彆人說,久而久之就憋出內傷來了,對身子骨也不好。
畢竟身和心是無法分開的,心傷過度就會漸漸傷了身體底子。
康熙也是這麼覺得的:“朕有意讓容若出去走走,看看外邊更廣闊的世界,而不是隻沉溺在過去的悲傷當中,畢竟他還相當年輕。”
顧凝宸聽著康熙感慨容若還年輕的話,忍不住抿了抿唇。
算起來,康熙和納蘭容若年紀相當,算得上是同齡人了。
但是康熙這口吻提起容若的時候,更像是長輩對晚輩的感慨,聽著特彆有意思。
不過她也能理解,納蘭容若出身好,之前一直順風順水長大,沒受過什麼挫折。
可是康熙就不一樣了,可以說他的人生從小時候開始就跌宕起伏,充滿了荊棘。
他能走到如今,那份心性自然不是納蘭容若能比的。
康熙似乎隻提了一下容若,就轉到春耕上了:“朕打算讓人在英華殿後頭開辟一塊園子,用來種地之用。”
他又笑著道:“之前朕看凝宸用玻璃盒子,分彆把蘋果放在盒子裡麵和外麵做比較,感覺很是清晰明了。同樣的土地,種下細微差距卻相同的作物,就能看得更真切一點。”
顧凝宸聽得眨眨眼,康熙這是打算做試驗田啊!
作物在南邊和北邊種下,土地和氣候不同,伺候的人不一樣,就會出現不一樣的畝產,植株也會有肉眼可見的區彆。
康熙之前看過,一時沒能抓住這樣的想法,直到看到她做的對照組,立刻就用在作物上了。
“英華殿後邊小了一點,朕打算圈出更大的地方來,暫時作為水田種水稻。”
把後邊那一塊地都圈進來,他起名為豐澤園。
顧凝宸還以為康熙這麼說,就是讓人開出水田後,再派會農活的人種下水稻,然後他時不時去看看。
等水田開好了,康熙特地帶著她去看了。
水田裡光禿禿的,顯然水田有了,但是還沒種水稻。
康熙命人送來水稻苗,親自查看了一番,把感覺不夠好的稻苗剔除。
選好之後,他卷起褲腿和袖子,帶著水稻苗進了水田,這是打算親自種下。
顧凝宸看得目瞪口呆,站在水田邊上一時手足無措。
這天兒還是有點冷,她今天出來的時候被金桂用披風裹得嚴嚴實實,懷裡還揣著手爐。
康熙穿著就要單薄得多,隻裹了一件薄披風。
這會兒他把披風一脫,顧凝宸才發現康熙裡麵穿著普通的舊衣衫。
當然哪怕是舊衣衫,料子也不會差到哪裡去,比起康熙平日穿的新衣服,光澤稍微暗淡一些,看得出有些年頭了。
他特地穿著舊衣服,原來是為了下田種地,實在出乎顧凝宸的意料之外。
康熙插秧的姿勢相當標準,顯然不是第一次做。
他一邊插秧,一邊還遊刃有餘跟顧凝宸說話,笑著道:“你站在邊上要累了,就讓人送椅子來坐下。”
她聽得直搖頭,康熙在這努力插秧做農活,自己卻在田埂邊上坐著看,也是夠過分的,如何能坐得下去?
而且自己還穿著厚實的披風,懷裡抱著手爐,康熙卻是穿著單衣,在水田裡沒一會兒手腳都沾上了泥巴。
康熙看出顧凝宸的不自在,好在水田不大,他一會兒就弄好了,上來後李德全就趕緊送上溫水和帕子幫忙擦拭。
他不在意擺擺手,隻洗了手就裹上披風就領著顧凝宸往回走道:“朕回去洗洗就好。”
康熙一邊走一邊又扭頭跟她解釋了起來:“這種下的是南邊常見的水稻,朕聽南邊的說北邊不適合種水稻,因為天太冷了。要是天不算冷之前水稻就長成了,那不就能種了?”
隻道聽途說,還不如他親自試試。
可能會失敗,可能會花很多年,但是康熙更厭惡什麼都不做,隻等著結果主動出現。
不試試看,怎麼就知道不行了呢?
顧凝宸聽得尤為佩服,隻想不做就是空想而已,敢想敢做才可能得出結果。
在研究院的時候,很多研究員的想法都天馬行空,有些能實現,有些卻不能。
但是就跟以前第一個覺得人能上天,聽著也是天方夜譚。卻勇於嘗試,那人確實上去了,哪怕時間不長。
後來人類有了飛機,真正能翱翔在天際。
把空想變成現實,這中間經曆了很多年,卻到底實現了,就因為第一個人不畏嘲笑,勇敢去實踐,給後人留下了寶貴的經驗。
康熙如今做的,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