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凝宸很快想到,康熙估計是給幾個工坊留的鋪麵。
除了拍賣會之外,一些不夠精美的次品也能放在鋪麵裡賣,物以稀為貴,也能賣上大價錢。
康熙確實是這麼打算的,剩下的這些好鋪麵,一部分留給工坊,比如時鐘和禦糖。
當然客人來買也是限量的,每人隻能買一定限額,多了就不行,給再多的價錢也不可以。
如此就能更多人嘗到禦糖,自然對這個的需求更高了。
康熙很是明白西洋人多喜歡糖,隻怕恨不得掏空家產來買。
在拍賣會上,被拍下的人很少,卻是頭一茬嘗到禦糖的人,麵子有光。
如今禦糖積累的數目相當多了,也能放在鋪麵裡賣,而不是像剛開始那樣比金子還要貴,一般貴族都吃不起。
哪怕每一小份能在拍賣會上拍出天價來,數量還是太少了一點。
放在鋪麵裡麵,價錢可能壓下一點,但是架不住數量多,賺到的銀錢就相當可觀了。
另外皇莊裡的甜菜大豐收,除了留種之外,基本上都用製糖機做成禦糖。
康熙並不愛甜食,顧凝宸也是如此。
所以宮裡隻留了一點,其他康熙都打算開春之後放在邊境互市的鋪麵裡賣。
另外還有茶葉、絲綢、瓷器和玻璃器皿,甚至還有特製的禮盒,就跟上回的錦盒一樣。
用上好的木材,然後開個天窗,能夠看見裡麵的東西,天窗卻是用玻璃做的。
如今燒製的玻璃幾次改良,已經很接近透明的顏色,打磨得透亮光滑。
光是這麼一塊玻璃就價值不菲,所以這個禮盒自然價錢也不會便宜。
客人需要就買上,送禮的時候倍感有麵子。
顧凝宸估計這些買家不會想到,玻璃的成本其實不高,如今工匠已經掌握住燒製玻璃的訣竅,速度一天比一天快。
就這麼小一塊玻璃,他們一天就能燒好幾大塊,切開出十幾個小塊玻璃來。
比起這錦盒的價錢,簡直跟搶錢沒什麼兩樣了。
顧凝宸是看出來了,康熙開這邊境互市,就是去搶俄國人的錢。
什麼貴就賣什麼,但是有些貨物禁止售賣。
比如鹽,比如糧食、鐵器和火木倉,這些都是明文禁止的東西,誰敢私下賣給俄國人,那就是誅九族的大罪。
康熙也私下讓王談跟商人們透露他那些商鋪要賣的東西,全是高端貨,其他人總不能賣點便宜小玩意,那就太掉價了。
再說了,能去邊境互市的,必然是俄國貴族居多,普通的貨物根本入不了他們的眼。
要是千裡迢迢送過去的貨物賣不出去,那投入的錢都要打水漂了,商人自然不願意。
於是他們都列好貨物的單子,彼此還互相透了消息,免得賣一樣了,之後兩邊就要搶生意,誰都要不痛快。
還不如每人賣一種,或者同一種卻不太一樣的東西,就不會自己人打架了。
比如這邊賣綾羅綢緞,另外的人就可以賣成衣,送上幾個手藝一等一好的繡娘給客人量身定做,這樣就不會打起來,甚至還能合作。
賣布料的可以跟客人去隔壁做成衣,價錢能減一點作為誠意。
賣成衣的可以讓客人去隔壁挑布料,一個買賣兩家都賺了,何樂而不為?
反正互市萬事俱備,就等那座邊境的小城池建好了。
這壓力就到了俄國人那邊,他們吭哧吭哧建城,康熙隻管等著就行。
天也開始冷了,重華宮的地龍早早就開了起來。
今年事事順利,國庫的進項不錯,哪怕研究火炮的緣故費了不少錢財,架不住賺錢的地方多。
等明年互市一開,又是一大筆收入進來,康熙心情不錯,大手一揮,就想今年過年熱鬨一些。
這過年宮宴的事宜,依舊交給幾個妃子一起來辦。
大阿哥和小太子也終於麵壁思過足夠長時間了,前陣子被康熙關起來,讓他們抄書。
什麼時候抄完了,什麼時候再出來上課。
康熙明顯是真的氣狠了,隻罰太子不夠,還連大阿哥也一並罰了。
惠妃知道後替大阿哥打抱不平,他見到獵物就直接打了,哪裡會想到母熊跑到太子那邊,還被太子趕到皇太後那邊去了?
但是康熙明顯覺得兩兄弟都有錯,要罰一起罰,她也不好說什麼。
惠妃不能見到大阿哥,隻能偷偷派人給他送點吃的。
後來被康熙知道後,讓人送了回來,叫惠妃之後不敢再偷偷送了。
顧凝宸知道後十分無奈,康熙要罰兩個小阿哥,卻也不至於餓著他們,不給吃的穿的那麼離譜。
惠妃是關心則亂,偷偷送吃的,好像康熙會虐待兩個兒子一樣。
這就算了,惠妃這表現也很明顯,就是覺得大阿哥沒錯。
她這偷偷送吃的過去,就是支持大阿哥。
雖說當額娘的,都覺得自家孩子是最好的,不覺得他有錯也能理解。
隻是大阿哥不是一般人家的孩子,惠妃這樣就讓他也覺得自己沒錯,康熙罰自己是因為不能隻罰太子的緣故,這就麻煩了。
康熙也是這麼想的,對著顧凝宸歎氣道:“保清寫的悔過書送上來了,什麼亂七八糟的,一看就不是真心覺得自己錯了。”
他隻覺得大阿哥越發讓人頭疼,頓時對惠妃十分不滿。
康熙當然也明白,大阿哥養在宮外,惠妃對這個孩子心有愧疚,所以就格外寵愛一些。
好在大阿哥回來後在惠妃身邊沒呆多久,就挪到阿哥所去,不然都不知道要給惠妃寵成什麼樣子。
於是康熙就下命,以後挪去阿哥所的小阿哥,生母要見,一個月隻能兩次。
如今挪去阿哥所的就隻有大阿哥一個,不用說這個命令是針對誰,不是瞎的都能知道。
惠妃又是害怕又覺得丟臉,索性稱病關起門來,宮宴的事都不沾手了。
康熙就差沒直接指著惠妃的臉罵了,她實在沒臉出來見人,就連最想要處置的宮務都交給其他妃子去了。
宜妃聽說後,跟身邊的大宮女明露感慨道:“惠妃也是傻的,大阿哥如此衝動,跟太子又不對付,說身邊沒人有意無意引導,我是不信的。“
惠妃不勸著點大阿哥,還助長了這個氣焰,叫大阿哥和太子的關係更糟糕了。
明露不敢議論後宮兩位小阿哥,宜妃也隻感慨幾句,很快就放下了。
隻要她的五阿哥過得好,大阿哥和太子怎麼鬥,又跟自己有什麼關係?
畢竟五阿哥養在皇太後身邊,以後長大了,也跟皇位爭鬥沒關係,更不會牽扯到大阿哥和太子當中。
康熙不是沒察覺到這一點,早就把大阿哥和太子身邊伺候的人全換了。
但是他們從小就被人有意無意帶歪了想法,一時半會都扭不回來。
兩兄弟非要過得跟鬥雞眼一樣,著實是康熙想不到的,他都忍不住歎氣了。
聽見他歎氣,顧凝宸也知道康熙發愁兩個小阿哥如今正是鬥來鬥去,還都是不服輸的性子。
康熙跟大阿哥解釋不是太子的緣故,大阿哥壓根就不信。
氣得他都想打孩子了,不過也明白,把大阿哥打一頓也於事無補,反而讓這孩子更堅定覺得康熙偏心太子。
康熙忍不住對顧凝宸說道:“保清養在外邊幾年,宮外的大臣家裡總歸知道他的身份,不敢怠慢,什麼都順著他,才變成他如今這個性子。”
加上回來後,惠妃多年不見大阿哥,更是寵上天了。
哪怕沒多久大阿哥就搬去阿哥所,惠妃還是噓寒問暖,每天都送吃的穿的過去,生怕他受一點委屈。
誰讓大阿哥不順心,伺候的人就立刻被惠妃換掉。
餘下的人更不敢忤逆大阿哥,事事都順著他,做錯了也不敢提醒,讓他這性子越發糟糕了。
康熙想了想就道:“老三也有三歲了,就彆養在鐘粹宮,直接送去阿哥所好了。”
就榮妃那寵愛三阿哥的樣子,跟惠妃是有過而無不及。
身邊換成他親自挑選的人,又不讓生母插手養育小阿哥的事,這性子應該就歪不了。
榮妃直接給康熙的決定給弄懵了,冷不丁的怎麼就要讓三阿哥搬去阿哥所去?
得知是大阿哥和太子的緣故,榮妃簡直欲哭無淚。
她自然舍不得三阿哥,卻也不敢忤逆康熙的意思,抱著三阿哥就哭了起來。
三阿哥給榮妃哭懵了,一臉疑惑道:“額娘,兒子就是搬去阿哥所,很近的,也在宮裡麵。”
他就換個地方住,榮妃也不至於哭成這樣吧?
被自家兒子沒心沒肺的樣子氣到了,榮妃哭得更傷心了:“你這小沒良心的,搬出去不跟母妃一起住,你就高興了?以後每個月隻能見母妃兩回,就不能天天在一起了。”
三阿哥被說得小臉皺了起來,也有些猶豫。
來送口信的是李德全,聽了榮妃這話就道:“娘娘,皇上讓三阿哥在年後開春才搬去阿哥所。”
言下之意,三阿哥還能住到年後去,這中間起碼有小兩個月準備,也讓兩母子能過渡一下,彆是一下子就分開那麼不人道了。
李德全又道:“皇上的意思是,小阿哥聰慧,如今早早去了尚書房聽課。小阿哥雙手還太稚嫩,不好這麼早練字,跟著聽課背書,以後學習也能一日千裡。”
榮妃聽著心裡暗暗點頭,她是知道三阿哥聰慧,每次上堂後回來也能背上幾句。
可惜她如今剛剛學識字,三阿哥背下來那些她壓根就不懂究竟是什麼意思,也不能指點一二。
這意思是康熙已經讓三阿哥開始學習了,比太子還要早兩年去尚書房。
他這早兩年先背書了,以後必定比大阿哥和太子的學習還好!
光是想想,榮妃就滿心驕傲,她的兒子就是這麼棒!
看榮妃有所鬆動,李德全這才功成身退。
他心裡對康熙極為佩服,顯然康熙很了解榮妃,示意李德全在榮妃十分激動的時候把後邊的話說了。
果不其然,榮妃立刻不哭了,還趕緊讓人開始準備三阿哥讀書的東西,另外阿哥所那邊也叫人打掃一番,布置了起來。
哪怕兩個月後三阿哥才搬過去,房子許久沒人住就特彆冷清,沒一點人氣。
角落打掃就不如住人時候仔細,要是有什麼蟲子蟲卵在角落,開春的時候長了不少,咬著三阿哥嬌嫩的皮膚就不好了。
哪怕三阿哥還沒練習寫字,文房四寶要事先準備好,還得借一些適合他看的書放進阿哥所裡麵,得空的時候也能看看。
被褥、枕頭、衣服鞋襪這些更要準備,春夏秋冬都要準備不少。
榮妃索性讓宮裡的繡娘多裁剪幾件衣服,讓三阿哥也能換著穿。
她這邊鬨哄哄開始準備,倒是顧不上處置宮務。
於是最後準備宮宴的就是宜妃、德妃和溫妃了,溫妃之前得了風寒,稍微好轉一些就過來幫忙。
顧凝宸讓她多休息,反正宮務這些讓宜妃和德妃來,兩人都綽綽有餘了。
宜妃也是這麼個意思,心疼道:“你這小臉看著都瘦了,身子骨更重要,這點小事我和德妃看著處置就好了。”
德妃點點頭,也附和道:“就是,身子骨要是不好,以後要補起來就難了。”
溫妃也想到佟佳氏,就點點頭,順著她們的意思回去好好歇息,沒再幫忙了。
隻餘下三人在,宜妃倒是提起佟佳氏來:“聽聞貴妃娘娘已經好多了,這兩天還能下榻走動一二,想必過完年也能出來走走。”
原本該是年底舉行冊封典禮,因為佟佳氏一直沒好起來,禮部是準備妥當,卻依舊沒能辦,隻能延期。
不然總不能其他人都冊封了,佟佳氏病得都走不動,抬著去冊封,這就太不吉利了。
康熙其實也有意讓人直接去佟佳氏的承乾殿舉行簡單的冊封儀式,不過被佟佳氏拒絕了,說是已經好多了,很快就能好起來。
她不願意,康熙就隻能把冊封延期到開春的時候。
宜妃其實也能理解佟佳氏的不願意,其他人都是風風光光在外頭,受百官瞻仰中冊封,唯獨她要在後宮裡頭,十分寒酸接金冊和金寶,哪能樂意?
換做是宜妃,她就是要死了,死之前都要爬起來去冊封!
要不是看佟佳氏確實好一些,能下榻走動,估計康熙也不會答應。
總不能一直拖下去,讓其他人等著佟佳氏大好的時候才能舉行冊封儀式了。
這次宮宴,按照康熙的意思是要辦得熱熱鬨鬨的。
好事不斷,宮裡也該熱鬨起來。
光是大臣和貴夫人們的名單就比去年還長,另外還請了蒙古的新首領和他的夫人過來。
幾個傳教士不說,就連俄國都派人來參加,給康熙送上新年禮。
顧凝宸估計俄國貴族聽說康熙有意在邊境互市的小城裡麵開拍賣會,自然滿心期待,生怕康熙改變主意,還送禮物來討好。
這消息也是康熙故意讓人透露給俄國人那邊,讓他們儘快把城池建起來。
果不其然,俄國人是更加積極了,大冬天就沒停歇過。
不過他們也不怕冷,甚至這天氣穿著單衣乾活還會出汗,絲毫不受寒冷影響。
顧凝宸想到後世,德意誌攻打俄國的時候,起初占了優勢,到了冬天的時候就變成劣勢,凍死的士兵無數。
反觀俄國那邊,到了冬天就越挫越勇,讓人根本招架不住。
這恐怕也是康熙暫時不願意跟俄國人交惡的緣故,其他季節還好,到了冬天,寒冷的邊境就顯露出俄國人的天然優勢,壓根討不了好。
之前哪怕贏了,等到了冬天,很容易被俄國人打回來,變成拉鋸戰。
康熙還想國庫休養生息一陣子,就沒準備跟俄國交手。
當然,俄國人要是不識趣,非要打的話,康熙也是會奉陪的!
要說俄國人之前跟康熙打起來,贏麵很大。
但是經過邊境那些山賊被剿滅,火器營手裡的新式武器就讓俄國人十分忌憚了起來。
如果說新式火木倉看著區彆不大,那麼神機炮的威力就相當可怕了。
最可怕的是神機炮並不重,不像之前的紅夷大炮,需要用推車,幾個人才能推得動。
平地還好,稍微高一點的地方就上不去了,更彆提是山上。
威力再大,可是在邊境用不上,那就不是什麼威脅。
但是這神機炮,火器營的士兵在肩頭一扛,一個人就能扛著上山。
這樣能輕易移動的殺器,俄國人就不敢小看了。
尤其這神機炮還能連發,他們手裡需要打一發就充填的火木倉根本敵不過。
估計還沒開木倉,所有人轉眼間就得原地陣亡。
要打也不是不行,畢竟等冬天的時候,俄國人的體質優勢就出來了。
但是打過後,開春了天氣暖和了,康熙那邊自然能夠反撲回來,算是慘勝,那就沒什麼打的意思了。
既然不能打,那不如好好合作。
康熙有意互市,也是想賺點錢,俄國貴族那邊不想輸給歐洲的貴族,吃穿用度都要最好的。
兩邊一拍即合,於是俄國人趁著過年就提前送了禮物來。
這禮物不止一件,而是好幾件。
康熙讓人都抬了進來,給顧凝宸看一看。
先進來的是兩個太監小心翼翼抬的一座綠色的茶幾,底座是黃金打造,茶幾上還有一溜黃金鎖邊,極為奢華。
茶幾的材質看著像是綠色的石頭,上麵有漂亮的紋理。
顧凝宸仔細一看,才認出這茶幾是綠孔雀石所做。
在古代也叫石綠,還叫青琅玕。後世的時候,就有人稱呼它為藍寶翡翠。
不過到後世的時候,天然孔雀石已經很少了,上等的就更稀少,極為昂貴。
如今在這時候孔雀石產出不多,基本上都是俄國那邊產出,所以在大清這邊也是極為昂貴。
這茶幾還沒有被切割過,所以是一整塊的天然孔雀石打造。
這麼大一塊天然孔雀石就不多見,還鑲嵌了不少黃金,光是這麼一個茶幾就價值連城,俄國人送禮物倒是大手筆。
茶幾之外,還有綠孔雀石做的首飾盒,裡麵鋪上了綢緞,拿在手裡也是沉甸甸的。
這些之外,還有一個綠孔雀石盤。
盤子上猶如花朵一樣的紋理,一朵接一朵挨在一起,布滿了整個盤子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