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是要送回去的!皇帝你告訴索額圖,咱們皇家用不起這般厲害的奶娘,竟是把皇阿哥當成自己的,不許彆人奶一口的!”
康熙微微眯起眼睛,看向愛蘭珠,這個女人不像是乖乖讓人排擠還忍氣吞聲的主!今兒這一出,恐怕是她一手推出來的!竟敢利用他的嫡子,鈕鈷祿氏愛蘭珠,你好膽量!
“鈕鈷祿氏!你可知罪。”康熙淡淡的看著愛蘭珠,等著這個女人的反應。
愛蘭珠平靜的走出來,跪下,道:“奴婢知罪。”
康熙沒想到愛蘭珠這般痛快的認罪了,愣了一下,才說道:“你有什麼罪。”
“發現不妥應及時製止,若手下人不聽,應回報主子,由主子定奪。然奴婢實在疑惑,皇上既說了二阿哥身邊的奴才由奴婢統領,卻又派來赫舍裡家的敏奶娘,奴婢糊塗了不知皇上何意。今日這一出,確實是奴婢管理不力。然奴婢也想知道皇上的用意,若是皇上不信奴婢,奴婢自請離去。”
康熙怒極反笑,“你質問朕?還威脅朕?你當朕的嫡子是什麼?自請離去?皇宮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麼!”
“說實話,奴婢並不想離開二阿哥。但今日,奴婢想問皇上一句,您是想將二阿哥當兒子養還是當女兒養。”
“你放肆!”
康熙已然大怒,愛蘭珠眉頭都未皺一下,隻繼續道:“皇上對二阿哥多有疼愛,想來對二阿哥深含期望。奴婢理解皇上愛子心切之心,然而,生於皇家,長在宮中,周圍的一切紛紛雜雜。二阿哥身為中宮嫡子已然身在局中,皇上又是如此看中,更是將二阿哥推上風口浪尖。二阿哥的未來很長,在這漫長的時光裡,他會遇到很多事情,奴才的奉承,後妃有意或無意的示好拉攏,大臣的投靠,兄長的忌憚,弟弟們的心思各異。然而,無論這些人心裡怎麼想,卻都不會與他說真話。一個聽不到真話的皇子,而恰好他的身邊又都是些阿諛奉承的人,不管這個孩子是多麼的敏而好學,將來學富五車,他會有一個致命的缺點。”
“什麼?”康熙聽住了,忘記了愛蘭珠的大逆不道。孝莊趕緊讓蘇麻拉姑將奴才們都帶下去。
“聽不進忠言逆耳,辨不清善惡忠奸,一律按自己的喜好做事。”史上的皇太子驕縱的性子可不就是這樣養成的,他聽不進自己老師的逆耳忠言,身邊聚集了一大群的貪官汙吏,不給自己嫡福晉臉麵,一味寵愛側福晉,更是蓄養男寵。
康熙沉默良久,思慮良久,發現,愛蘭珠的話很有可能變成現實。他看中保成,整個宮裡都知道,有他的看中,底下的人自然上趕著討好奉承,自己憐他自幼失母,遇事想來多半也是會偏袒他......
“二阿哥朕自會悉心教導,又怎會如你所言。”康熙還嘴硬。
“皇上可能一日十二個時辰將二阿哥帶在身邊?”
“......”
“陪伴二阿哥時間最多的,小時候是奶娘,長大了貼身小太監。然古人常說三歲看到老。三歲之前,是小孩子性格固定的最關鍵的時期,一旦成型,將來改變的幾率小之又小,除非身上發生重大事故。”是的,皇太子的心性小時候便是被康熙慣得驕縱,以至於讓他乾出了鞭笞八皇子的事情。這般不友愛兄弟,哪個看了不寒心。
“你可知朕為何選你當保成的奶娘。”
“奴婢不知。”
“第一次聽到你的名字,是十年前。你哥哥阿布凱說,他有如今這般身手,都是你每天拿著鞭子抽出來的,朕當時隻當是笑話,如今看來,你哥哥確實在你手上過了段苦日子。”
“奴婢奉行香自苦寒來,窮養兒富養女。男人的好日子必須自己去掙,決不能靠女人,那樣脊梁骨挺不直。奴婢未出嫁時,管家是奴婢一手操持,每個月隻給哥哥二兩的零花錢,要想再多的零花錢,就必須表現好。哪天他們騎馬或射箭比武贏過奴婢,便會贏得十兩銀子。
”你阿瑪額娘竟不管?“孝莊太驚奇了,還有這樣的人家。
“奴婢阿瑪額娘比較偏疼奴婢,哥哥們也告狀,反而挨了阿瑪一頓教訓。”愛蘭珠微微一笑,這是她入宮以來第一個發自內心的笑,想起自己的家人,這笑容格外溫暖,康熙不由多看了一眼。
“若按你所說,你的武藝竟比你哥哥還厲害不成?”
愛蘭珠笑而不語。康熙卻來了興致,然保成洗三的時間快到了,又想著今日被一個女人如此頂撞,看她說的還在理的份上,便饒過她這一次。隻是,這女人果真如阿布凱所言,嘴太直,心裡留不住話,雖是為著二阿哥好,但這般眾目睽睽之下,不懲治,豈不落了皇家的麵子。也罷,就當給她一個教訓,以後不是什麼話都能說得,這般他說一句,她頂十句的,有沒有將他放在眼裡!“你今日如此頂撞朕,本該賜你一死,看在你是一心為了二阿哥的心上,便饒你一死。但活罪難免,賞你三十大板,二阿哥身邊離不了人,今兒先打十板兒,其餘就記著,若還有下次,一並罰了!”
“謝皇上!”這是重重抬起輕輕放下了。今日愛蘭珠雖是被打了,但皇上一句話又重新確定了愛蘭珠在保成身邊的地位,從此再無人能撼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