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岩這兩天除了把必要處理的事務在王府辦理了,剩下的時間都會在婦幼院這邊帶孩子,一般是中午帶著飯食從王府到婦幼院,跟遊蕊一起吃過午飯,下午的時間便帶著兩個孩子在二樓遊蕊休息的房間教他們一些東西。
這天中午,接管審理那道士的赤陽衛統領賈元帶著兩個手下來到婦幼院,因赤陽衛的威名還未在民間傳開。
周鄰的店鋪中有人看到這麼幾個侍衛打扮的人進了婦幼院,還有好事兒地出來探著頭看。
隻見那些人進去,先是對婦幼院這主家娘子見過禮,才有一人上樓去了,剩下的兩人都在邊上仰頭挺胸地規矩站著,其中一人手裡還拿著剛才上去那人的腰刀。
“咋回事,不是這家人得罪了上麵吧?”
正掀著棉簾子往裡看的那人一下子放下來,擺手道:“不是不是,快走快走。”
遊蕊打開棉簾時,剛才探頭探腦的那人還沒走遠,這是隔隔壁飯館東家的二兒子。
看到遊蕊出來,這兩人都有些尷尬。
飯館東家的二兒子笑道:“以為你們這兒出了什麼事,過來瞧瞧。”
遊蕊道:“我們這兒雖是婦幼院,但也不禁絕男子,有事便大大方方地進來,免得惹人閒話。”
兩個半大小夥計被說得臉通紅,打著哈哈轉身跑遠了。
宿岩已經下來,牽住遊蕊的手握了握,道:“有些急事,我需要回去一趟,小黑蛋和小恕我已經給他們布置了描紅的範圍,你不用操心。”
遊蕊點點頭,看著宿岩上了車才轉身回去。
一刻鐘後,內城中住在北城邊緣清幽寧靜的方家,就被上百黑衣朱繡的侍衛圍了個嚴嚴實實。
已經六十多歲卻還麵色紅潤精神矍鑠的方老爺子從大門走出,背著手,眯眼看向坐在馬上的宿岩,不卑不亢道:“攝政王命私衛圍我方家,所欲何為啊?”
宿岩拉著韁繩,神駿的馬兒時不時倒換下蹄子,打個響鼻,閒適與嚴肅形成鮮明對比。
“聽說你家窩藏反賊,哦,對了,還有幾個邊防逃兵,本王自然要來查看一下的”,宿岩的聲音溫和平靜。
方老爺子背在身後的手卻一下子握緊,怒道:“攝政王,你不要以為你一手遮天便能信口雌黃了。我方家乃是儒林典範,豈容你破門搜查。除非你拿出證據來。”
宿岩懶得跟他廢話,以前不動這家,隻是不想因為一個隨意蹦噠的小蟲子臟了手,沒想到這小蟲子竟然敢把屠刀指向自己的妻子。
如此便彆怪他不給他們留活路。
抬手揮了揮,一直護衛在左右的侍衛們便如猛虎開閘,衝擊過來時,剛才還拒門不讓的方老爺子被兩個下人趕緊拉到一邊。
“攝政王,你行暴政,你會被天下人揭竿而起群起而攻的。”方大儒氣得高聲喝罵。
但這些對於宿岩來說卻不痛不癢,淡然笑道:“正好,本王也覺得久不見血腥,生活中的色調太單一了。”
“你”,見他如此喪心病狂,方大儒半個字都說不出來。
“王爺,有什麼你衝著我來”,一身素色衣裙外披紅色鬥篷的落香快步從裡麵走出,看著宿岩的目光不卑不亢不懼,“你一直想抓的人是我,不要給方家扣罪名。固然你手中有兵,方家抵抗不了,但你此舉傳到儒林中,隻怕再沒有一個讀書人敢出仕了。”
一席話說完,落香已經來到馬前,仰頭看著端坐在高高馬背上的男人。
落香就是篤定了,在什麼都沒有查出來的情況,這個男人不敢對自己動手。
他要是有這個膽子,早在方家庇護自己之時,已經動手了。
但在這想法閃過的瞬間,空中一道閃亮的刀光同樣閃過。
映著日光,照得落香瞳仁中被一片白光占據,下一刻,吼間一涼,溫熱的微惺的液體爭先恐後湧出。
宿岩勾了勾手指,旁邊的赤陽衛奉上一柄刀,手起刀落,血封喉。
僅僅是一瞬間的功夫。
急匆匆追出來的方大少爺腿肚子一顫,登時跌倒在地。
那個紅色的身影晃了晃,在一片靜默中仰倒。
刀尖一抖,那上麵懸掛著的一滴血便輕盈落地。
“血儘而亡,的確是一個好死法”,坐在馬上的男人逆著日光,俯視著躺在地上捂著脖子嗬嗬出聲的落香,“逆王郡主,好好感受一下吧。”
此刻的落香能清晰的感受到血嘩嘩流出來的動靜,心中的懼怕讓她渾身發抖,她隻是派人挑撥那個鄉下人。
如果早知道那個女人在宿岩心中的分量這麼重,她就不會如此輕舉妄動。
還有祖宗基業未光複,還有弟弟在遙遠的南方鄉下養著。
落香不甘心地伸手,她不想死,也不能死。
但她的喉管被剛才那一下子割斷了,她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