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著急,拿一塊點心慢慢吃著,偶爾再喝兩口茶送送。
終於,有第一個人開了口,“臣婦是工部尚書之妻。”
“何夫人”,遊蕊點點頭。
工部尚書姓何。
這小丫頭,剛才還說什麼平民出身,不知道這不知道那,現在看來她比誰都清楚。是看出來她們的態度怠慢,不滿了?
如今的六部尚書都是宿岩這些年提拔上來的,而先帝時期掌大權的內閣已形同虛設,一部分權力都下放到各部中,所以不管攝政王對於外人來說是忠是奸,對她們的丈夫來說,攝政王都是“恩師”一般的人物。
再不滿這個比她們自家女兒都大不了幾歲的平民丫頭,這些夫人也明白,此時不能太頭鐵了。
這丫頭不像是個好糊弄的,如此被攝政王看重,不定得了他多少真傳,外一一出門就跟攝政王吹枕頭風便不好了。
想通這點,這幾位相互看了一眼,都緊跟著何夫人自我介紹起來,甚至家住哪條街都說了,吏部閔尚書的夫人還邀請遊蕊有空可以去她家的園子做客。
打開話匣子之後,氣氛漸漸熱絡,遊蕊應付了大約半個時辰,就起身送客。
至於後麵那些,就不見了。
走出攝政王府巍峨的大門,這一行人才齊齊舒出一口氣。
戶部尚書夫人錢夫人扶著大丫鬟的手登車,不高不低地說出一句:“也就是攝政王,才能扶這麼一位為正。”
她的意思是,現在的攝政王妃本來是小,但被扶正了?
可是攝政王不是在大朝會上都說了,他和王妃早已拜過堂,王妃喜歡市井生活,才一直沒有出現在王府嗎?
何夫人想提醒,被一旁的兵部趙尚書的夫人拉了拉手臂。
“彆管她,也就是個落魄大族家的女兒,要不是錢尚書有際遇起來了,現在她娘家那一家子也去鄉下種地去了。”
趙夫人拿帕子壓在唇角,低著聲音說道:“剛才誰都沒有她對王妃諂媚,轉頭又說起陰陽話來,這種人,不能挨。”
而那些家中隻有侯爵之位的大夫人,全程沒有一個人冒頭出挑,攝政王向來不任用家中有爵位的人家,她們來表示一下就夠了,沒必要顯出自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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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蕊換回家常的衣服,找到宿岩時,他正在暖閣,盤腿坐在炕上,一手刀一手拿著塊橘紅色的玉,在刻印。
衛不恕也在暖閣,坐在另一邊玩一套類似積木的東西,大戶人家的小孩都愛玩這個,最早是工部一個官員見他家的孩子對燙樣都愛不釋手,便尋木板刻成一個個小塊,讓孩子拚著玩。
慢慢地也就傳了出來,樣式越來越多,各色園林都成了模板,原材料更是多種多樣,金銀玉的有,檀香木、紫檀木、沉香木各種的也有。
此時衛不恕在玩的這套,就是一種極罕見的帶有淡淡清香的若木做的,這種木頭產自西北寒冷的高山上,生長緩慢,因此也極為難得。
遊蕊聽都沒聽過若木,隻是覺得這個積木光潤滑膩,拿著挺舒服的,便不自覺坐下來幫小恕拚兩塊。
刻好一條筆畫,宿岩把玉屑都吹下來,這才放到一邊,伸手遞過去讓遊蕊拉著他的手到他這邊。
中間隔著一個炕桌,遊蕊隻好下來走到他這邊,在旁邊坐了,問道:“你這是在做什麼?”
宿岩拿著已經刻出大致形狀的暖玉,給她看,笑道:“攝政王妃之印,我特給你刻一個。也有下麵呈送上來的,你揀喜歡的用。”
遊蕊才不會往他故意挖的坑裡跳,把暖玉拿在手裡,“有攝政王親自刻的,我連一科都不會讓它離開我身邊。”
“哈哈哈哈哈”,宿岩一陣笑,一手環著遊蕊,說道:“蕊兒這句話說得真甜。”
遊蕊擋他幾乎靠到自己臉上的頭,咳了一聲:還有孩子在,注意點影響。
衛不恕心裡說剛才我就該出去的。
宿岩收了笑,拿過玉音繼續刻,同時問道:“怎麼樣,那些人對我夫人可有不尊敬的?”
“你還要給我找回場子不成?”遊蕊好笑道,“都挺好的,她們怎麼敢輕視您的夫人。”
宿岩挑眉:“我不能跟一眾女人計較,但是我能處置她們家的男人。但凡言語間不客氣的,跟爺說,爺給你出氣。”
這話說得特彆沒腦子,卻特彆大氣。
遊蕊也順著他的話說,“仗著爺的大旗,我有氣當場就出了。”
反正親身與那些貴婦人打回交道,遊蕊深刻地理解了丈夫的地位和妻子的底氣有多緊密的聯係。
女人想要靠自己給自己掙底氣,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宿岩聞言笑了,說道:“就是要這樣囂張,我的妻子,不管誰讓你不喜,當麵掌摑過去也隻是開胃小菜。”
“你還教我”,遊蕊無語道,“在你看來我就是那小弱雞。”
不過聽他這麼說,心裡挺舒服,還有點高興是怎麼回事?這就是有“熊家長”必有“熊孩子”嗎?
宿岩道:“你連個小脾氣都不會鬨,我不教教你,說不定有些事你自己稍一回想便放過了。”
“這麼說,你嫌我的脾氣太好了?”遊蕊看著他,眼裡閃動著小小的狡黠的光芒。
宿岩想到自己還有一些小尾巴,忙道:“沒有啊,你有時候也挺鬨騰的。”
遊蕊聽得想笑,這家夥幼稚起來也沒的說,這話說得顧頭不顧尾的,想看不出來他想的什麼都不成。
“夫君,你之前不是說,這府裡有一些人給你送的女子嗎?今天怎麼不見她們來拜見?”遊蕊雖是故意這麼問,心裡卻也有點酸。
希望老公已經自覺把這件事處理妥當,免得讓她這個現任妻子去麵對他的一眾“前妻”。
現女友和前女友碰見都會尷尬,更彆提宿岩這種前任一堆的,此前跟過他的,在現代當然充其量不過是一個前女友或者是更為粗暴的說法,**。然而在這個年代,那些女子一個個都是有合法身份的。
宿岩說道:“那些人早就隻是個擺設,沒資格過來拜見夫人,如今我有了妻子,以後也不打算再讓她們伺候,夫人都放歸了就是。”
遊蕊聽得拳頭發癢,這還是專門等著她處理呢。
“你把我當什麼了?給你管女人的管家?”
正專心刻印的宿岩覺得後脖頸一涼,立刻放下刻刀,抬頭看向遊蕊,“這是什麼話?你是我的妻子,後院理當該你處理,想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管家也得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