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秋在對麵有人出現的那一刻就往後退了幾步,她看到,對麵的人不止一個,有一個人坐在一台巨大的黑色機器麵前,那個機器還有一個滑竿,上麵有個攝像頭一樣的東西,拍著一個跪在沙地裡,看不清臉的男人。
隊長有點疑惑地嘟囔:“這是在拍電影嗎?”
阮秋重複了一遍:“拍電影?”
“嗯,”隊長指了指那個機器,“喏,那下麵是攝像師,旁邊那個戴帽子吼人的應該導演,他讓旁邊的群演走開點彆擋鏡頭,他們那邊的人看不見我們。”
隊長放下了手裡的長刀,對著阮秋說:“看起來沒什麼危險……我跟著那個導演往旁邊走,你先繼續往前看看,彆走太遠,遇見什麼不對的地方一定要叫我。”
“好。”阮秋點頭。
她看著隊長離開,繼續往前麵漫無邊際的沙丘上走,參照著屏障對麵的世界,從片場一直走到了小山坡上,前麵的屏障依舊存在,她摸著屏障,覺得差不多了,就停下了腳步。
她在原地等了一會兒,正準備原路返回,屏障對麵的小山坡上就走來了一個人。
是剛才在沙地裡跪著演戲的那個人。
阮秋頓住,好奇地看著對方,想知道他為什麼一個人來這裡。
對方長著高鼻梁,臉型輪廓流暢有型,眼睛特彆好看,即使阮秋和他離得並不近,也能感覺到對方的眼睫毛一定很長,他就連看著路邊的野草,眼神都顯得很深情,就算身上沾著沙土都無損他的帥氣。
他的身後還跟著一個男人,對方有點擔心地喊道:“薛蕪,你不吃晚飯嗎?”
“不吃。”薛蕪冷淡道,“林哥你先走吧。”
林宏還是擔心,但他才接手薛蕪不久,和薛蕪還不熟,也不知道對方到底是個什麼性子,隻能點點頭表示知道了,然後轉身離開。
結束了一天的拍攝,薛蕪卻並沒有放鬆下來。
拍戲的時候,他還能全身心投入表演,不去想那些事情,可是一旦閒下來,他的腦子裡就會不斷重複著那些陰暗的畫麵,地下室的門,生了蟲的食物,收養他的導演對他笑,讓他來演戲,阻止他接觸外界的事物……
薛蕪閉了閉眼睛,靠在樹上,眼神無光,盯著虛無的一點發呆。
他輕聲笑了笑自己的狼狽,嘲諷地說:“……死都死不了。活著到底有什麼意思?”
阮秋的神經瞬間緊繃。
她就地坐了下來,也不管對麵的人能不能聽到自己說話,開始諄諄教誨對方:“怎麼能這麼說呢?活著就是希望,我們想活著都很難呢……”
另一邊的薛蕪聽到了風吹樹葉的沙沙聲,不知道為什麼,他的心情放鬆了不少,連原本緊皺的眉頭都鬆開了,繼續靠在樹乾上,安靜地聽著樹葉的響動。
阮秋說得有點口乾,擰開隨身帶著水瓶喝了一口水,站起來準備離開。
她最後看了一眼還坐在原地,神色平靜的薛蕪,轉身大步往前走,準備和自己的隊友會合。
阮秋在回程路上遇到了隊長,和對方一起回到了他們出發的地方,四人重新聚在一起。
“是這樣,”法師神色不太好,她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說,“我跟著他們劇組的人往前走了一段路——你們應該知道對麵那個世界在拍電影了吧?”
“知道。”阮秋點點頭,“我看到他們的男主角了,還有導演。”
“我跟著導演走了一段路,”隊長接著說,“導演很生氣,他說他們劇組好像亂動了這裡的什麼東西,橫店的人要求賠償。”
“我也聽到的是這個事情,”法師繼續說,“我往前走的多,看到了他們亂動的東西,是個石頭陣法,但是他們不知道。那個世界的確沒有魔法元素,我估計那個圓形的石頭陣法也是他們瞎弄的,不知道為什麼有了效果。我隔著屏障感受到了不對勁,應該就是那個石頭陣法讓他們的世界和我們這邊產生了聯係,要想恢複正常,必須要那邊的人意識到不對,把石頭擺回去才行。”
“但是他們聽不到我們說話啊。”神射手說,“我們要怎麼提醒他們呢?乾脆直接報告給無限流係統吧,這應該算是個bg吧,它都不管的嗎?”
隊長思考片刻,同意了神射手的說法,然後點擊了很久都沒用過的無限流係統給的報錯功能。
他們四人在原地等了片刻。
沙漠上有風,吹起了腳邊的黃沙,沙丘在靜靜地移動,天空中少量的烏雲也被吹走了,月亮完全露了出來,照亮了整個沙漠,沙子在月光下散發著瑩瑩的柔光。
但是此時此刻,他們沒有一個人有心情欣賞這裡的美景。
“無限流係統……”隊長的臉色是從未有過的難看,“好像聯係不上了。”
之前就算有人故意去煩無限流係統,在報錯功能那裡亂發一通,還有人把這個當做求救通道,讓無限流係統救他們,或者是有人為副本恐懼,感到絕望,瘋狂用報錯功能辱罵無限流係統,無限流係統都至少會給出一個自動回複。
可是這次,無限流係統沒有給出任何回答。
就好像……失聯了一樣。
風還在吹,阮秋突然想到了什麼,她飛速去翻自己的係統背包,然後慢慢抬頭,對著另外三個人說:“背包,也打不開了。”
“操!”神射手沒忍住罵了一句,“它是不是想我們死?!”
“大家身上還有多少水,多少食物?”阮秋迅速冷靜下來,嚴肅地問他們。
阮秋自己先說了自己的情況:“我還有半瓶水,一塊麵包。”
法師:“我有一瓶水,沒有吃的。”
神射手:“我有一袋壓縮餅乾。”
隊長羞愧地低頭:“我把東西都裝在背包裡了,我現在什麼都沒有。”
“沒關係,”阮秋偏頭,“這些東西夠我們支撐一段時間了。現在大家繼續找屏障的突破口,明天白天行動會耗費很多體力,不劃算,我們白天休息,晚上行動,怎麼樣?”
“好。”法師點頭。
隊長和神射手也點頭。
每次遇到危機情況,他們都會聽年齡最小的阮秋的話,不光是因為阮秋的能力特殊,更是因為她總能最先冷靜下來,給出最好的辦法。
四人又重新分開,阮秋想了想,下意識地選擇了剛才見到薛蕪的方向。
她快速往前走著,再一次見到了薛蕪。
這次薛蕪的旁邊多了一瓶水,還有一份盒飯,看來那個被他喊“林哥”的人還是不放心他,給他送了晚飯。
即使薛蕪並沒有任何要吃的樣子。
薛蕪還在發呆,樹葉的聲音消失了,他又開始變得焦躁,腦海裡東西停不下來,那些畫麵不斷重複播放著,反複折磨著他。
就在薛蕪再也忍不下去,準備離開,回到劇組準備的旅館,在躺下之前吃上幾片安眠藥助眠的時候,樹葉聲再一次響起了。
阮秋小聲對薛蕪說:“那個,你不吃彆浪費啊,可以給我啊。”
阮秋看著完全沒有動過的盒飯和礦泉水,可惜地歎了一口氣。對方又聽不到她的話,而且對麵的世界還不一定能傳送東西過來——
嗯?
阮秋瞪大了眼睛,看著薛蕪拿起了地上的盒飯,猶豫著往前走了幾步,來到了那個世界的草叢麵前,用好聽的聲音低聲問:“是貓嗎?”
他在草叢邊頓了一會兒,沒有發現野貓的蹤跡,這邊草叢和樹葉發出的沙沙聲也不見了。薛蕪想了想,將盒飯的蓋子打開,把礦泉水的瓶蓋也擰鬆了一些,如果真的有貓在的話,對方應該很容易就能吃到喝到。
他放下了手裡的東西,最後回頭看了一眼,轉身下了山坡。
阮秋瞪大眼睛,盯著突破屏障,出現在自己眼前的盒飯和水,小心地伸手碰了碰,確認是真實的,而不是自己的幻覺,立刻拿著它們站了起來,飛快地跑向法師離開的方向,讓對方趕緊鑒彆一下有沒有毒。
如果沒有毒……
阮秋想,薛蕪可真是個大好人呐!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