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才出嫁就失了丈夫,也沒個一兒半女的,婆家嫌棄她命硬,娘家又狗比倒灶一堆麻煩事,不願聽那嫁出去沒嫁出去的姑子姐妹嚼舌根子,幸而在閨中就有才名,當官人家覺著忌諱,商戶卻沒這些說道,請了人來,管著三餐飯四季衣,還有束修好拿。
這位林先生身世與曹先生相似,人卻全不一樣,說話輕聲細語,臉上也笑的舒展,蓉姐兒拿了她寫過的字,畫的畫,還有繡好的荷包去了石家,林先生一樣樣細細看看,衝她點一點頭,指指最末的一個座:“去罷,你來的最晚,算是第七。”石家裡的姑娘有三個,加上蓉姐兒還有四個來上學的,林先生比起曹先生來和善的多,笑一笑叫她們彼此見禮。
石家三個姑娘裡有兩個已經訂了親,年紀也快到了,隻略坐坐,還回房裡繡嫁妝去,另一個卻不姓石,是吳夫人娘那頭的親戚,失了怙恃寄住在石家。
她比蓉姐兒大一歲,曉得是表姨母寄頭送進來的,蓉姐兒還沒坐定,她便柔柔笑一聲:“王家妹妹好,我姓姚,比你大一歲。”見蓉姐兒書簿子不齊全,把桌兒同她的拚在一處,兩個人挨著看起書來。
林先生在說聲律,按她們這個年紀說聲律已是遲了的,蓉姐兒在江州早早就學過,一整本都會背,那老翰林不十分上心教學生,又怕吃人說嘴說他半點本事也沒傳下去,便隻一套套的背書,
幾個小姑娘都怵他,用功的很,不求甚解,全背了下來。
該她們學的不該她們學的都背了,此時聽見林先生還在說聲律,將將學到一半的模樣,悄悄鬆了口氣兒,隻當是溫故而知新了。
等這一課學完,放了課,蓉姐兒把自家帶來的點心拿出來,幾個小姑娘俱都彼此見過禮了,雖還陌生,也搭起話來,把自家帶來的點心合攏在一處,大家分著吃。
姚灩姐等彆個都拿出來了,才拿出一碟子點心來,彆家的姐兒相互都換了吃,遞了一圈兒,連蓉姐兒都捏了塊荷花餅在手裡了,這才遞到雁姐兒手邊。
她的點心便是石家廳堂前擺的那幾樣,蓉姐兒打開自己的盒子,先叫雁姐兒拿,她臉微微紅了,伸手捏了一塊,王家留下的點心案很有功夫,做的軟香糕加了牛乳煉出來的油,便是這一層油加進去奶香撲鼻,冷有冷的滋味,熱有熱的滋味。
不一時早退的那兩個石家姐兒也叫人送了點心來,一樣一盒子,俱是不一樣的,看著也比雁姐兒拿出來的精致的多。
這是常態,另幾個姑娘不覺得,雁姐兒卻怕在新來的蓉姐兒麵前失了禮,垂了頭不說話,怕叫她看輕了去。
蓉姐兒看了一圈,眼睛一個個溜過去,又笑眯眯的轉回來,渾不放在心上的樣子,下午習字時拿自個兒的硯台給雁姐兒用,雁姐兒的硯台也樸素的很,看見蓉姐兒那方蕉葉凍拿在手裡愛不釋手,蓉姐兒手一揮:“擱你這兒罷,反正我明兒總要來的。”
臨出門去雁姐兒送她到二門邊,看著候在門上的銀葉綠芽兩個又給蓉姐兒戴繡花圍帽兒,又是問她累不累,先生和不和善,綠芽還低了聲兒:“車裡備了冰甌兒,有酸梅汁子吃呢。”
雁姐兒眼巴巴的看著蓉姐兒登了車,這才往裡頭退,跟在她身邊的丫頭環兒等回了房才說:“說是新進來金陵城王家的姑娘,隻她一個女兒,後頭還有個弟弟。”
雁姐兒低低應了一聲,一路繞過石子甬道回到自己家屋裡,說是偏院,原卻是給家裡下人住的,雖也有個院落,裡頭房子卻舊,日頭也短,外頭曬得石子發燙,這兒已經陰了。
雁姐兒咳嗽兩聲,環兒拿了枚仁丹出來叫她含著,屋已經熏過,因著草木多,早早就把竹簾子掛了起來,雁姐兒來投親,身邊隻一個養娘兩個丫頭,如今小院裡也是這幾個人,進了屋子便往窗前一坐,拿出那方蕉葉凍的硯台來。
養娘端了湯水來:“姐兒嘗一口,還是熱的呢。”
雁姐兒應一聲,養娘拿眼睛一掃:“這是哪兒來的,倒有好些年沒見過了。”看雁姐兒伶仃的樣子摸摸她的肩:“唉,若不是老爺夫人沒了,姐兒如今比這石家兩個姐兒富貴的多,如今卻寄人籬下,這樣的東西原在庫房裡頭白擺著積灰,現在倒是稀罕貨了。”
“奶娘不必說了,我有主意。”雁姐兒放了湯碗,每每說到此處,不過是叫她自己打算,她算是跟石家沾著親,可這一點點親戚情分,還不足以讓石家老太太給她尋好人定好親事,幸而她比石家兩個姐姐都小,這兩個嫁了,才是她出頭的時機。
“今兒那個王家姐兒,想是跟表姨母走的很近,若能把這條路走通了,就好了。”她的手指頭扣了蕉葉凍,淺淺一笑,剛才學裡那點怯弱全不見了,指著兩個丫頭:“把蘿筐拿來,這幅繡還差幾針就好了。”鋪開來是一幅寶華玉蘭,一見倒似回到春日,雁姐兒拈了針,半個時辰收了尾,展開一笑:“這一幅總好有八兩銀,奶娘收好了,帶出去罷。”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依舊有加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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