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好幾日,柳父跟柳老將軍兩人一大早就匆匆忙忙的出了門,一直到傍晚才風塵仆仆的趕回來同沈浪柳母一同用晚膳。
席間,柳老將軍那飽經滄桑的臉上,頹敗了好幾分,柳父臉上的表情也同樣沒好到哪裡去。
最後還是柳老將軍開了口,“行了,先吃飯再說罷。”
柳父,“嗯。”
沈浪見此也沒問什麼,反倒是柳母情緒一直不在狀態,對飯桌上其他幾個人的異常也沒發現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沈浪皺了皺眉,飯後從柳母身邊找來了那個一直在柳母身旁負責伺候跟監視的綠萍。
“近幾日,夫人身邊伺候的人最近可有什麼人異常,或者說可有人對夫人說了些什麼??”
綠萍聞言,低頭沉思了半響,“夫人自從老夫人從宗廟回來過後,整個人精神就一直不太好,平日裡也都隻喜歡一個人呆著,不喜歡旁人近身伺候,隻是....偶爾讓孫嬤嬤進去同她說上幾句話。”
“像我們這種旁的丫鬟婆子最近這段時間都無法近夫人身邊,隻有孫嬤嬤一個人在夫人身邊伺候。”
沈浪垂首,“孫嬤嬤?”
“對,這幾日夫人隻讓陪著她。”
“我知道了,你下去罷。平日裡多多留心這個孫嬤嬤,看她平常都跟什麼人來往。”
“是。”說著,綠萍抬頭不解的看了眼沈浪,猶豫道:“少爺可是懷疑孫嬤嬤?孫嬤嬤是夫人的陪嫁丫鬟,自幼就跟在夫人身旁.....”
沈浪勾了勾唇,出聲寬慰道:“我並不是疑心孫嬤嬤,隻是這個世上防人之心不可無。”
尤其是,對方還是李丞相府裡的家奴,保不齊會同那邊通風報信也不一定,更何況現在外頭還有一個‘無家可歸’的李芙蕖。
李芙蓉作為姐姐,現在柳家又正是風頭正盛的時候,難保李芙蕖回不了李府,托人去求了李老夫人,而李夫人那邊自然而然的就想到了李芙蓉這個‘姐姐’。
妹妹落了難,娘家回不去,唯一能投靠的不就隻有這個姐姐了嗎?
事實也同沈浪猜想的那般一樣,李芙蕖知道回李府也是備受羞辱,也無法進將軍府,索性就直接在外麵隨便找了個住處,托人給李夫人帶話。
想著借著李夫人的名義,將她送進將軍府裡。
可是她沒想到,這信送出去了好幾日送出去的信,全部石沉大海,了無音訊。
李芙蕖從李府走的時候,那姨娘送的包袱裡隻有幾個黑成煤炭的硬饅頭,還有幾塊劣質的破布。
得虧她平日裡瞞著歸寧侯府,在外頭用嫁妝置辦了幾處田宅,可現在她又無法光明正大的去這些田宅之處。
現在她還不知究竟是誰在背後算計李相,算計歸寧候府,若是輕易的將自己這些財產暴露了出去,那她真的就一無所有了。
她不能如此,也不甘心如此,憑什麼她汲汲營營這麼多年,歸寧候府當家主母之位就輕輕鬆鬆的被那賤人奪了去!
李芙蕖呆在一處略顯破落的宅院內,身上穿著的還是那日出府時唯一的一套華服,院子裡少了前呼後擁的下人,除了一個做飯的婆子,再無旁的伺候的人。
“夫人,今日采買肉菜的銀錢還沒給。”
李芙蕖回過頭瞥了眼穿著粗布麻衣的老婦人,臉上閃過一絲嫌棄,從房間裡拿出兩錠碎銀子,直直的扔在了婦人身上。
“多采買些好的肉菜,彆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小心思,給我精打細算些,不然我可不想再用你。”
老婦人雙手顫抖著接過銀錢,小聲道:“知道了,夫人。”
李芙蕖嫌棄的捂了捂鼻子,“快走開些,身上一股子味兒,也不嫌惡心。”
老婦人拿著銀錢頭也沒回的直接就走了,臨走時還將院門從外麵落了鎖。
李芙蕖在院子裡半點都沒有察覺到婦人的舉動,隻是心有不甘的瞪著眼前的破落院子。
“李嫣兒那蠢貨也不知那豬腦子隨了誰!廢物!都是一群廢物!”
想到這兒,李芙蕖就忍不住的暗恨,當年若是父親將她許給了柳鎮,她又何至於在歸寧候府受這等磋磨!
那李芙蓉不過是比她早生了些日子罷了,論姿色相貌都在她之下,當年她分明是低嫁,現如今卻過得比她還要好。
她不甘心,她得不到的,彆人也彆想得到!
李芙蕖恨恨地盯著桌案上的那對碧玉鐲子,那鐲子是當年歸寧候老夫人在她進府之時贈與她的。
本以為是偏愛,誰曾想到那裡頭竟然放了讓人無法生育的藥材,她日日戴著,今生再難有孕。
生了那麼一個女兒還是個廢物蠢貨,而李芙蓉這些年雖未再有子嗣,可偏偏她頭一個是個兒子!
還是大雲朝現瑾最炙手可熱的少將軍!憑什麼她李芙蓉處處不如她還過得比她好!
思及此,李芙蕖下定了決心,她一定要住進將軍府,她必須要住進將軍府,隻要她進了將軍府,她就一定會想辦法繼續住下去!
哪怕她現在是個棄婦,那也是李相嫡女,柳將軍夫人的妹妹,柳少將軍的姨母,他們不能對她不聞不問!
李芙蕖一個人在院子裡想得多,然而,那本該去采買肉菜的老婦人,出門後卻並未去平日裡采買肉菜的那條街上。
反而是在街道裡拐拐走走,彎進了巷子深處的朱漆門前,敲了敲門,“大人....”
‘吱呀’一聲,大門被人從裡麵打了開來。
隻見,原先那一直跟在沈浪身邊的小廝開了門將人放了進來,問道:“可是有事?”
隻見那老婦人扯去了身上繁雜的裝飾物,白花花的頭發從頭皮上扯了下來,露出一張年輕嬌嫩的麵容,將李芙蕖給她的幾定碎銀子遞給了小廝。
“這是今日那李夫人給我采買肉菜的銀錢。”
小廝疑惑的接過看了看,“你給我這個乾什麼?”
女子麵色沉了沉,“這銀錢有問題.....”
“什麼意思?”
“這類銀錢乃我們之前同少將軍上山剿匪出來的贓物,這些東西本應該是在歸寧候府的各處彆院莊子上,怎的會到了李夫人手上。”
說道這兒,小廝臉色也跟著凝重了幾分,“我這就去稟告少將軍。”
那日,沈浪在將贓物悉數送進歸寧候府的彆院之時,將那些贓物金銀珠寶上都標上了山匪幫派的印記,這麼做一來無非就是想讓歸寧候府徹底背下這口鍋,二來也是在李殊將這些銀錢私自挪用後他們也能有所察覺。
隻是沒想到這李殊竟然如此摁耐不住,這才多久,這些贓物就已經開始在市麵上流通了起來。
沈浪知道這消息後,笑了笑,“這李殊果真是個廢物,如此貪財,是怕他歸寧候府死的不夠快啊!”
那女子,問道:“大人,如今我們該如何?”
沈浪想到之前幾日,李夫人每日都讓人給柳母遞信之事,眼底閃過一絲陰狠,這李家人果真是不達目的不罷休啊。
李芙蕖在外也不是活不下去,卻偏偏想進將軍府攪風攪雨,還真當自己是那個高高在上的相府嫡女呢!?
沈浪,“既然李芙蕖在外還有營生的來源,那就通知歸寧候府去處理罷....”
誰讓歸寧候府那邊說了呢,不讓李芙蕖帶走一針一線。
“是。”女子恭敬的俯身退了下去。
走到一半兒的時候,沈浪喊住了她,“找出她手裡營生的幾個莊子後就回來罷,免得伺候她伺候的久了,她還當自己是歸寧候府的夫人。”
女子腳步頓了頓,“屬下謝過大人。”
“無妨。”
148,“宿主,你這是要趕儘殺絕啊。”
沈浪雙眸微微暗了暗,“不過是斷了她財路而已,又沒有一碗湯藥毒死她。”
“.......”148默了默,“我覺得還不如給她一碗藥,直接殺了她來的乾淨些,這些人就是條毒蛇,或者就是給人找茬兒的。”
沈浪在院子裡待了一會兒,依舊按照原路返回了香坊。
“死肯定是要死的,不止是她,歸寧候府,李丞相,所有參與過柳家慘案的人都要死,隻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輕輕鬆鬆的就讓她死了有什麼意思。”
這個世界上折磨人的方法,不是死亡,而是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