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唯出了口氣蹙眉道道:“我若真的千金娶一個寵姬進門, 泱泱眾人不是要以為我瘋了?”
呂莘高深莫測的擺手道:“不會,那個趙姬我見了,長得確實很不錯, 趙家家主也說他這個女兒能歌善舞,要不是乾出了醜事需要遮掩, 絕不會這麼輕易就許人做姬做妾。以後你多帶她出去交際幾次,絕對不會有人說你花錢不值, 眼下還是用她辦大事要緊。”
呂莘這番話忽然刷新了李唯對這個父親的看法。老頭不愧是半生呂氏產業的掌舵人, 事情想的果真長遠, 難怪獨自做主給趙家女兒愛妾降寵姬了。以前李唯還總覺得他在自己心裡就是個哭起來沒頭,寵外孫沒邊的退休老乾部形象。
李唯點頭道:“父親思慮的是。宋長亭那邊我也已經約好了。”
呂莘撚須笑道:“為父幫你打算好了, 宋長亭不是容易糊弄的人,我已跟趙家說明,趙姬能不能進的了我們的家門, 端看今日的表現。”
他招手讓李唯近身, 在她耳邊低低的說了數句,李唯聽後頻頻點頭道:“父親想的周到,就按父親的意思辦。”
李唯出了呂莘的書房立刻吩咐荊燕去叫純娘,而後帶著她們和一個半人高的大漆箱去了異人的宅邸。
李唯如今已然成了異人宅邸的半個主子,滿臉皺紋的老宦官鄭內侍見她帶人來,忙不迭往裡讓:“先生來了, 公子晌午就說今日先生要在咱們宅子裡請客,讓老奴提前準備,可老奴實在惶恐, 不知先生要如何宴請,吩咐何等樣的菜色?”
李唯淡淡道:“不勞鄭內侍費心,我在家中帶了純娘和兩個幫忙的丫頭過來,你與徐宮人服侍好公子即可。”
李唯說完不由朝異人的房間看了看道:“公子在房裡嗎,我可否現在謁見公子?”
頭發花白的鄭內侍躬身道:“先生忙先生的就好,公子最近雖然醒著精神好些,卻著實有些懶散,日裡睡得久,過午歇了這會兒還沒起身。”
原來子楚是這樣抑製異人性格的,他自知精力不夠不足以長久支撐清醒時的自己,索性沒事就睡覺,難怪能夠跟她保證抑製異人三日。
“純娘,就按我說的準備菜色。”李唯吩咐一聲讓人將裝著食材的箱子抬進了廚下。
純娘今日按李唯的吩咐準備了四樣菜色和兩樣點心。分彆是醃篤鮮、紫雲羊排、什錦泡菜鍋、晶炒碧玉雞,點心準備了婉娩荷花酥與春韭金魚餃,最後李唯又加了一道落梅湯餅。
時值初春,凜冬的寒意尚未完全過去,卻已經是春季時鮮開尖品嘗的時候。呂莘是個食不厭精膾不厭細的人,整整一冬呂家醃製的熏肉、臘肉、臘白菜、鹹鴨蛋都是現成,這一趟李唯訪楚又帶了南方第一茬上的春筍、綠筍,純娘還在鄒衍的指導下自製了奶香濃鬱的黃油和勁道爽口的豆皮,連羊排用的都是北地過冬的羔羊,可以說用得著的材料都已備齊,全是上品。
戰國席宴是一人一席,菜色多為清煮、粗烤,宮廷貴族吃的固然精細但烹飪方式著實簡單,比不了現代傳承了幾千年的美食步驟,故而在李唯的指導下,心靈手巧的純娘早就已經能夠熟練地操作前麵那些菜了。隻是最後那一道落梅湯餅純娘卻從來沒有做過。
“先生,這湯餅卻要如何來做?”純娘站在灶台前,看著李唯讓她準備的雙色麵團不解的問。
李唯淨了手將寬袖束起,瞄一眼純娘按她要求準備好的食材問道:“你這粉紅的麵團怎麼做的?不是鄒衍給你造出什麼不大好的添加劑了吧?”
純娘微笑道:“先生和我夫君說話我總有些聽不懂,這胭紅色是加了紅曲米粉,故而出了這般三春桃花的顏色,並無其他。”
李唯也知道古人的智慧不能小看,食物上色未必就要用化學添加劑,於是也就放心了。
“沒有最好,跟你說這個做法也是想你學會給十五回去煮,小孩子就喜歡吃這些顏色形狀不一樣的東西。”李唯說著將一包先前洗淨收好的乾梅花倒進小茶爐,放了小半勺燃淨的檀香末,隻等已熱的井水煮沸。
“先生心裡是對十五最好的,隻是先生不愛跟彆人說。”純娘輕聲道,“先生看著十五使壞調皮,卻不知您不在的時候他其實誰都不招惹,也從不愛跟彆的孩子玩耍,我們教他什麼他都學得快,並不是個頑劣的孩子,反而不哭不鬨無甚神情的時候叫人看了心疼。他隻在先生回來的時候鬨騰,大概是想讓先生多陪他玩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