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當趙十五小小的的手指剛接觸到那方已經溫熱的布巾時, 他忽然聽到背後一聲低喊。
“十五。”李唯站在內室門口,壓聲喊道, “十五過來。”
趙十五看看蹙眉的仲父, 又轉過頭來看看殷唇高鼻的男子, 猶豫了一下還是朝仲父走去。
趙十五走到李唯身邊, 猶自一步三回頭,望著李唯道:“那是誰?為什麼睡仲父的床床?”
趙十五好奇, 不知道為什麼,他從未對誰那麼好奇過, 好像冥冥之中有種力量推著他去注視那個人。
李唯做個了噤聲的動作,提醒他不要大聲說話。她也不想瞞著趙十五,直接道:“是救我的公子。”
趙十五眨眨眼睛, 恍然道:“哦!是他!”
李唯道:“就是他, 為了救我,他受了傷。”
趙十五一板一眼的認真道:“我們要好好謝謝他!”
李唯一笑道:“對, 所以他受傷了又病了, 來找我,我就讓他在這裡休息了。”
李唯沒想到趙十五還是個愛操心的小朋友, 聽說那人病了,不由擔心起來。擰著小眉毛憂心忡忡的看著床榻, 半晌抬起頭很堅決的對李唯道:“十五去找千流!救活他。”
李唯被趙十五認真的樣子逗笑了,躬身摸摸他的發頂道:“不用千流,讓他好好休息,一會喝藥就好了。”
十五道:“能行嗎?”
李唯點頭道:“能行。”
趙十五猶自不放心, 問道:“他家在哪?有沒有十五一樣的小朋友?十五去找。”
找到讓他家的小朋友把他那麼大個病人接回去嗎?李唯忍俊不禁,搖頭道:“他的心上人很早以前亡故了,所以家裡沒有十五一樣的小朋友。”
趙十五聽了好傷心的樣子,說道:“那怎麼辦呀,沒有人照顧他了。”
他說完嘟起嘴巴,垂著西瓜頭一番“深思熟慮”,最後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一樣,兩隻小爪爪緊握成拳道:“十五聽祖父說過,救命之恩,嗯——以身相許!他救你了,十五以身相許,以後也做他家的寶寶。”
李唯實在沒忍住,笑了。
趙十五很納悶,李唯將他抱起來走到外室道:“小壞蛋,“以身相許”不是這麼用的。”
“是呀。”趙十五堅持到,“祖父說的,報恩就是以身相許!仲父不要唬我。”
趙十五想了想好像又覺得確實有點不對,抿抿小嘴道:“嗯,要不,還是你以身相許吧,誰欠的誰以身相許,十五跟你一起就是了,可以幫你以身相許。”
李唯挑眉,她算是發現了,趙十五確實聰明,但是“偏科”現象也很明顯,他“理科”明顯學的比“文科”好的多,不過成語什麼的簡直用的一塌糊塗。這不由讓李唯想起了差點成了牛頓本頓的趙嬴。
嗬,有其父必有其子啊。
李唯不想跟個“小奶包”糾結“以身相許”的問題。她抱著十五來到門口,囑咐道:“十五要幫仲父還公子人情嗎?”
趙十五點頭。
李唯將他放下來道:“那你就先得守住這個秘密,不能告訴彆人公子在這裡,因為有壞人在追他。”
趙十五冷下小臉挑起了眉梢,烏溜溜的大眼睛裡泛著戾氣:“誰敢動十五的人!”
李唯覺得她活了二十多年都沒笑過那麼多,原來是全給趙十五留著了。
她強忍著笑,保持著嚴肅的表麵,卻還是忍不住逗了一下趙十五,問道:“那你打算怎麼辦?”
趙十五哼了一聲道:“敢動我的人,十五打打打死!”
真是你父親的做派,都不用人教,直接遺傳了。
“你行嗎?”李唯實在是太想繼續逗他了,都有點不分場合了。
趙十五硬氣道:“十五讓荊燕打!”
李唯還是笑出來了,笑了一下又覺得不合適,趕緊憋回去,打開門道:“現在我拜托十五幫我做件事,比起打人,公子更需要吃東西,你出去告訴純娘,就說仲父餓了,讓她把早點拿過來,不可以告訴彆人公子的事,做得到嗎?”
畢竟她是女子的事實在這個家裡算不上什麼秘密,讓人知道子楚在她床上總歸不太合適。
趙十五好像接到了特彆重要的任務,滿臉視死如歸:“十五可以!”
“去吧,我等你。要快點,不然公子餓死了,我們就是沒辦法‘以身相許’了。”
李唯臨了還不忘了調侃一下兒子,她把趙十五放在門外,擺擺手,趙十五邁著小短腿一溜煙跑了。
“你慢慢跑。”李唯在後麵囑咐了一句,但是十五已經顛顛的跑下台階了。
李唯回來閉上門,走到內室去看子楚的情況,她換了冷怕,摸摸他的額頭還是很燙,看來非得吃藥才行了。
“你這麼出來,左師四丁知不知道?”李唯輕聲在子楚耳邊問。
原本以為不會有什麼反應的子楚,忽然翻過身,伸手一把攬住李唯的細長的玉頸道:“吵。”
李唯冷不防被他攬著迎麵歪在了榻上。子楚側側身還給她讓出了一點地方,讓她陪自己迎麵躺著。
李唯起先是沒注意才被他帶倒,這會回過神來便要起身,子楚卻嫌她煩,長臂一展死死將她壓住。他風寒高熱,極不舒服,偏偏李唯從外麵而來,身上多少帶著寒氣,攬著涼涼的,子楚不禁又湊近了一些,幾乎把她掖在了自己懷中,當個冰枕抱著。
就算是個病人子楚也是身材頎長勻稱的男子,一旦發力,李唯又哪裡掙得開,無奈之下隻能側身對著他,臉對臉勸子楚道:“公子,你得吃藥,我找左師四丁取你的藥來,你先放開我。”
“吃個屁,都是你害的!”子楚眼尾上挑的眼睛睜開一線,他病中雙頰緋紅,滿臉的煩躁,“不是你去刺激異人,他會用冷水糟|蹋我的身體?!”
李唯被他不耐煩的語氣說的無語,畢竟理虧,又不能跟病人一般見識,隻好垂眸沉默,靠著子楚半晌才低聲問:“那你傷好的怎樣?”
“傷死不了,但可能被你們折騰死。”子楚呼出一口熱氣,喑啞的嗓音卻有種說不出的吸引人,他換了個姿勢放開了李唯,背過身去道,“快消失,煩死了。”
李唯因他的放開呼吸順暢了,卻莫名有些不悅。
憑什麼讓她消失,講道理這是她家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