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嘹亮的呼哨聲響徹山穀, “鐵衣”暗衛在霎時間全部停手, 似是等待著最終的命令。
越星無於一塊山岩上冷聲道:“君上有令, 全力絞殺嬴子楚,留呂不韋性命。”
子楚聞言大笑起來,不屑的望著兩邊山岩道:“魏無忌,你想殺我,有本事就試試呀?我就在這裡等著你。”
周圍的“鐵衣”都是經曆過嚴格訓練的死士, 可是他們對生命也不是毫無留戀,子楚的狠、強、快,讓他們親眼目睹同伴輕易的倒下,那邊不峽穀的屍首觸目驚心, 此等修羅, 誰人不懼。
越星無亦知子楚的強悍已成眾人心中夢魘, 他摘下幕籬, 雙臂手持大劍,輕功點地落在“鐵衣”暗衛前麵厲聲道:“嬴子楚強弩之末,必不能堅持太久, 爾等何懼!上!”
子楚冷笑一聲提劍便上, 他於黑衣暗衛之間縱橫捭闔,劍法揮灑自如, 猶如狂草書聖陛下淋漓的墨跡,竟連取人性命都變得從容優雅,遊刃有餘。
他短劍薄刃遊走在血肉之軀,劃傷肌理時血滴飛濺, 形似朱砂潑墨。那血偶爾幾滴漸在李唯白皙的臉上,那種粘膩的溫熱讓黑冷中木然的米未內心狂跳,她看著子楚輕靈迅捷的身影,潤熱的淚水一行一行留在冰冷的麵頰上。
李唯感覺不到自己在哭,她隻是覺得更冷,臉更冷,心更冷。聰慧如李唯怎能不明白,若不是強弩之末,子楚絕不會遊戲花叢般於敵陣中輕入輕出,那看似瀟灑從容的功夫背後,顯然已經遮掩不住他無法一擊必中的耐力和體力。
荊燕帶來的三十名義士多已陣亡,餘下的人卻願力戰到底,既是困獸便要死鬥!可即便如此又怎能擋得住人多勢眾的“鐵衣”暗衛。
李唯的目光落在地上死去義士的匕首上,她彎下腰將匕首撿起來,細長的丹鳳眸帶著決然的冷光逡巡著凹凸不平的山脊。
“信陵君!”李唯奮力大喊道,“你不就是想知道她是不是還活著嗎!我現在就告訴你,她活得好好的!”
高處的信陵君聞言眉峰緊蹙幾步上前,前麵若不是高陡山璧,他恨不能立刻下去抓住李唯。
“魏無忌,我知道你在聽!我就跟你說的更清楚一些,我妹妹,你的義女,她還活著!”
李唯剛說完就被落在身旁的子楚一把攬住脖子帶到一旁,他眼神淩厲沉聲慍怒道:“不許說!”
李唯看著身上傷口,偏過視線也不理他,在子楚不察之時徒然拔出匕首,狠狠的刺進自己的肩膀!
子楚立刻抱住她,大驚道:“你乾什麼!”
伴隨著尖銳的疼痛,李唯呻|吟著緩了兩口氣,隨後不誤快意的高聲冷笑道:“魏無忌,我辛苦經營五載有餘,子楚就是我的一切,你要是敢讓嬴子楚死在這裡,我也絕不獨活,你想得到她的下落就是癡心妄想,你就永遠都不要想再找到她!”
子楚哪裡還管什麼魏無忌,他現在滿眼都是李唯插著匕首的瘦削肩膀,見她還要按著匕首加深傷口,立刻就死死鉗住她的手腕。
“夠了你!”子楚咬牙道,“放手,讓我看!”
李唯看子楚有氣又怒,染血的俊美臉龐竟然有些像趙十五鼓起腮幫生氣時的樣子,像小青蛙,不講道理的可愛。
她不合時宜的笑了,又哭了,子楚,十五,這是上天同她開的多麼大的一個玩笑。
子楚見她微笑又傷感,他弄不清李唯在想什麼,也沒有時間弄清,隻能握著她的手腕,拚命壓著自己幾分的心情,溫聲道:“快放手,讓我看看,要止血你懂不懂!”
李唯學著他的語氣,了了道:“死不了,你放心。我騙魏無忌的,我最不想死了,我們要出去,我不會死在這裡,我們要去秦國,還要,帶十五回去。”
兩人在山坳中暫時棲身,幾名在周圍力抗暗衛的義士卻從風聲和地動中發現了不對,回神大喊道:“公子千萬小心,聽聲音,平原君的彎刀鐵騎不遠了!”
彤雲密布的天空雪越下越大,站在高崗的信陵君亦已聽到一些悶雷般的馬蹄聲,他前跨一步向山穀中喊道:“還不速戰速決,生擒呂不韋!”
信陵君發話後,更多的安危向李唯和子楚的棲身之處趕來,子楚再不能與她好好說話,他隻得放下李唯與暗衛打成一片。可他手上多出又心係李唯,再難抵擋源源不斷衝上的安危,略一遲疑就被越星無長刀劃傷後背,而他轉身便戰,連倒下的想法都不能有。
“魏無忌!我的話你不信嗎!”李唯看到子楚背後鮮紅的刀傷,瞠目怒道,“魏無忌,是你逼我的!”
她說著忍住極致的疼痛播出了肩上的匕首,對著自己的胸口就要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