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懶是麻煩,我就應該離開嗎?”
“誒?”她的雙眼一瞬間變亮。
阿爾法坐在廢舊的巴士頂端,這輛巴士的中間位置已經斷開了,鐵皮翻出人類傷口一樣猙獰的創傷。他心情頗為愉悅地晃著小腿,白膩的腿部肌膚像是快要融化的雪,即將和空氣合二為一似得。
他看著遠方城市輪廓,又低下頭來看著捯飭槍械彈藥的蘇瀾。
“書上沒有這麼教過我,懶也不曾教過我。”
“你可要想清楚了,”蘇瀾搖了搖頭,“你的生存能力比我強,能夠獨自適應極端危險的環境。”
阿爾法假裝沒聽見她在說什麼,在巴士頂上跳來跳去,最後輕輕從巴士頂端跳了下來,雙臂歪歪斜斜地保持著平衡落地,像個小孩子一樣。他優雅地旋轉了一個身,正麵對著蘇瀾。
“完美落地,要打分嗎?”
“啊?!”
阿爾法從背後掏出一份破破爛爛的體育廣告畫冊,指著上麵一幅體操運動員的奧運會照片,一臉得意道,“看,就是這個姿勢。”
蘇瀾哈哈大笑了起來,仿佛要把陰霾的東西都笑走,把一切負麵的情緒都清理掉一樣。
“你笑什麼?”阿爾法不解地看著她。
“我,抱歉,啊哈哈,”蘇瀾捂著肚子翻到在地麵上,肩膀一抖一抖,“你太可愛了。”
阿爾法皺了皺眉,然後耐心地坐在蘇瀾身旁,將廣告畫冊攤開在自己的膝蓋上,一邊翻著書頁,一邊冷靜的說道,“我做的不對嗎?”
“這是體操,不一樣的。體操的規則很多,有自由操、跳馬、單杠...”
“哦,”他恍然大悟的點點頭,“看來要去高一點的地方。”
“阿爾法!”蘇瀾嘴角忍不住勾起,伸出手捏了捏他的臉,“這不是高不高的問題,這是一項體育運動。為什麼忽然要做體操?”
阿爾法毫不在意自己脆弱的麵部被捏在對方手裡,悄悄地將五官的位置固定住。當她鬆手的那一刹那,偏過頭讓眼睛臉頰恢複原狀。
“因為撿到了這本畫冊。”
“就因為這本畫冊嗎?”蘇瀾跟見鬼一樣。
“嗯。”阿爾法很是肯定的點了點頭。
“如果你撿到了彆的東西怎麼辦?”
阿爾法微微笑了起來,漆黑的目光牢牢黏附在她身上,“你剛剛說我,生存能力強,可以在極端危險的地方生存。”
“是的,我剛要說這個。”
阿爾法忽然聲音輕柔了許多,孱弱地像是一隻迷了路的精靈。
“但我連體操都不知道是什麼。我對一切都很好奇。”
蘇瀾驚呆了數秒,然後捂著肚子繼續大笑了起來,“不用擔心,阿爾法,即使是人類也沒辦法全部都搞清楚的。你沒必要什麼都知道。”
“好奇怪,對不對?”
“奇怪?”
阿爾法冷不丁開口,“因為我是個異類,所以你才對我有隔閡?”
蘇瀾給槍械擦拭的動作一頓,“並不是。我...阿爾法,我現在處境不太妙,你會因為我被牽扯進來。”
“那麼我願意被牽扯進來。”阿爾法把頭低下去,黑長的發絲遮住了大半張臉,他冰白修長的手指一頁一頁將畫冊翻過,撫摸著畫冊上流暢的人體曲線,“我不了解的東西太多了,你說過要一點點教我。”
“是的,我是這麼說過。”蘇瀾無力地歎了口氣,“我也不知道還能教你什麼,你比我想的要聰明,學習能力異常迅速,你看書一目十行,你懂很多我甚至不懂的內容,你很完美。”腦海莫名回憶起了內厄姆教授說過的那些話。
他的最完美的烏利爾。
他的地獄天使。
阿爾法的雙眼忽地眯起,閃爍著危險的暗光。
聲音愈發平緩低沉,“你能教我很多,比如,要講文明,懂禮貌。要說,請,不能說臟話。按時睡覺,勤洗澡。”
“那時候你還是小孩子,什麼都不懂,所以才會那樣教。”蘇瀾越聽老臉越尷尬。
“我現在長大了嗎?”阿爾法反問。
蘇瀾也是一愣,結巴了起來,“這,這個我也不清楚。”烏利爾的成長究竟是什麼樣子的,她真的不理解。就在幾個月前,阿爾法還像是一張白紙。但是現在她可以確定,他的心智至少已經達到了成年人類的水準。
“你的父親背叛了你,你的隊友們背叛了你,但是我不會。”阿爾法平靜的說,“即使你傷害我,我仍然會相信你。這個世界上不會有任何生物比我更加信任你。”
“讓我猜猜,阿爾法,你真的知道什麼叫做信任嗎?”事實上她並不覺得阿爾法信任她,否則也不會出現國家基因實驗室裡他差點暴走的那詭異一幕。
他渾身的不確定性讓她感到危險,但正因為危險所以才神秘,才讓人有好奇心。她永遠不知道這家夥到底在想些什麼。
“人類管它叫做La fianza、dvěra、La fiance、、εμπιστοσνη...”
“...”
“但是,我管它,”阿爾法一頓,望向蘇瀾。
準確,清晰的發音。
不是每次都哼哼唧唧說出口的懶,而是聲調都無比正確。
他身上那股淡淡的香味似乎瞬間又濃鬱了許多,宛如無形的藤蔓,將她裹緊。
那張漂亮的唇就在眼前一張一合,阿爾法的語氣充滿了某種稚氣可笑般的認真,讓人很容易就卸去所有的防備和抵抗力。
“叫做蘇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