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來越遠。
當暮光消噬之際, 安全區變成了一個小點。
蘇瀾摸了摸血肉模糊的脖子,從阿爾法肩上跳了下來,兩隻蒼白的腿歪歪斜斜佇在遍布著汽車殘骸和碎屍的瀝青馬路上。
“他們追不上來了。”阿爾法回頭看了看遠方, 後方已經沒有追兵。
蘇瀾深吸了一口氣, 冰涼的空氣從鼻腔躥了進來,帶著夕陽暮色的薄溫,“那麼,現在我們去哪?”
“去哪?”阿爾法反問,模仿著她的語氣。
蘇瀾好笑道, “那你想去哪裡?”
阿爾法想了想,然後搖了搖頭。
現在的狀況就很好,哪裡也不去。沒有營地, 沒有人類的士兵,沒有集團,沒有實驗室, 隻有她和他自己兩個人。
“除了大型的集中營和安全區, 哪裡都沒有人類, 我們總要找個住處。”蘇瀾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她簡直是慌亂到了極點才會來問阿爾法, 阿爾法這家夥又能給出什麼主意?
最糟糕的情況不過是像李青和肖伯良那樣做一個自由的獵人, 通過獵捕變異生物買賣生物組織來換取食物和軍火。
“你想去任何地方我都可以陪你去。”阿爾法
“任何地方。”蘇瀾自嘲般的歎了口氣, 撇開阿爾法, 半跪下來狠狠砸向地麵。
就像之前被瑟曦誤會, 宛如落荒狗一樣逃離希望之翼一樣, 這一次,她再度狼狽地逃出了人類核心區,如此被敵視、排斥、戒備。
手指關節被粗糙的馬路擦破了皮也並不覺得疼痛,她隻感到內心一股龐大的情緒控製住了自己,滿肚子的憤怒、痛苦、恐懼和慌張無處發泄。
當她想要繼續砸第二拳的時候,動作被止住了。阿爾法那柔軟白皙的手正溫柔地包裹著她血跡斑斑的手指。
“懶?”
蘇瀾擦了把臉上的汗水,仰起頭,臉上猙獰的情緒還沒來得及好好隱藏。
她爬起來摟住阿爾法的脖子,嘴唇全無血色,“我…我沒事。”
“你..還好嗎?”
“我說過了,我沒事。”
一股熟悉的淡淡香味飄到了她的鼻子下麵,這股味道她並不陌生。這是來自阿爾法身上的好聞的氣息,當她問道這股淡淡的冷香,胸中湧動的情緒就好似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給撫平了,就連急促的呼吸都不知不覺平靜了下來。
她將整個身子的重量都壓在阿爾法的肩頭,是了,這股香味,好比她的安神藥劑,總是能在她情緒激動或者即將崩潰的時候,讓她放輕鬆,也能在她焦慮的時候,讓她輕鬆入眠。
等等,放輕鬆?入眠?
蘇瀾拉開自己和阿爾法的距離,“你身上,是不是有股香味兒?”
阿爾法瞳孔猛地一縮,徐徐地笑了,輕輕撫摸著她淩亂的頭發,“瀾?”
蘇瀾抓住他的手指,冰冰涼涼的,“你是不是給我聞了什麼?”
“那是什麼?”
“我的心中本來應該非常悲傷,阿爾法,我不知道該怎麼讓你明白,我很痛苦,可是剛剛,這些情緒消失了,就在我聞到了你身上的香味之後,”蘇瀾瞪著明亮的眼睛,“我聞到過很多次,這是你身上的味道,對吧?你給我聞了什麼?”
聽到香味這兩個字,阿爾法臉上保持著溫柔的微笑,將她的胳膊反握住,雖然沒有用力,但是架勢卻絲毫令人無法抗拒。他把她拉進自己懷裡,一臉平靜的否定道,“你太緊張了。”
“這根本不是緊張的問題!你控製了我的情緒!”
“懶?”阿爾法眉頭緊蹙起來,“你怎麼了?”
“不,不是這樣,”蘇瀾煩躁地抓著自己的頭發,那切實的心痛感,那糾纏的煩躁感,本應該十分正常的存在她的心間,可是那股奇異的香氣在無形之中剝奪了她的情緒感知能力,這種空落落的感覺令她心底發寒,她憤怒地甩開了阿爾法的手,後退幾步,“阿爾法,你是不是對我做了什麼?”
“懶,你累了。對不起,剛剛讓你受到了驚嚇。”阿爾法眼角一緊,臉上的笑容愈發無辜單純。他緊跟著靠前了一步,一根無形的副肢悄無聲息從後方接近了蘇瀾。
那股香氣愈發馥鬱,蘇瀾感到自己心中真實的情緒正在被一點點強行剝離開,不受控製般變得平靜麻木。她害怕的尖叫了起來,“彆這樣對待我!阿爾法!”
阿爾法一臉怔然地盯著她,露出受傷的神色。
“我做錯了?”
那股香味消失了。
蘇瀾此刻心臟急促地像是躍動的鼓點,一言不發。
“我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懶厭惡我?因為我身上有其他的味道?”阿爾法抬起自己的手腕,如嗅花一樣將鼻尖貼向皮膚,輕輕嗅了一口,動作有種說不出的美感和誘惑。
他那漆黑的眼眸平靜的就像是湖水,澄澈清晰,從這雙漂亮的眸子裡倒映著她盛怒的麵容。
“你在給我裝傻?”
“裝傻?”阿爾法歪著頭說,“懶,不再需要我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