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相信他能做出這些事, 毫無疑問！
他曾一度是她的噩夢。
無論是屠殺人類也好、洗去她的記憶也好、讓她淪為不生不死的人偶也好，這些錯誤都真真實實的發生了，這些都是他曾經親手做出來的罪孽。
所以當他說出想要吞噬和溶解自己，蘇瀾除了渾身感到恐懼以外, 竟有一種理所當然他肯定能做出這種事的想法。
“那麼，你為什麼不動手呢？為什麼不直接撕碎我占有我？”蘇瀾從未發現自己能平靜如斯，竟然能心不跳氣不喘地麵對著這隻可怕到極致的生物。
“我試過。”阿爾法說, “但傷害你，讓我更加痛苦。”
“痛苦？”蘇瀾幾乎都要笑了出來。
鬼使神差地，她積攢著力氣，一拳狠狠砸在他的傷口處。
阿爾法悶哼了一聲, 銀色的血頓時迸流而出，重新濡濕了剛整理好的繃帶，被拔掉了鱗片的尾刺出於防禦的下意識一瞬間揚了起來。
她一把推開他，朝前跑去。
阿爾法疑惑地盯著她的背影，然後發現她忽然又掉頭，當她往回跑時，他看見她的手裡多了一把槍。
噠噠噠噠——
子彈朝自己飛射而來, 每一發都正中心臟。
胸口被大口徑的子彈轟炸出血淋淋的洞, 阿爾法平靜的低頭, 看了一眼破爛的胸膛，將這些熾熱的子彈從體內清除而出，“這些彈藥對我不起作用。”
他張開雙臂，既不躲也不防禦, 帶著詭異又溫和的微笑，迎接她的衝鋒。
蘇瀾像發狂一樣以自身的速度和力量撞到了阿爾法，他們倆一起滾到地上。
“我恨你！”蘇瀾咬牙切齒的說，兩隻手扣上他的咽喉。
白天被壓抑的情感，終於在這一刻宣泄而出。
現在，整座城市隻剩下他們兩個人站在此處。
一旦恢複到獨處的局麵，她就不再是那個被約束的R係生命體蘇瀾，而阿爾法也不是那個外界口中可怕的抵禦天使烏利爾。
阿爾法緊緊摟住她的肩膀，兩人抱在一起從鋼筋遍地的斜坡上滾了下去，到了高速馬路邊緣的草地。
阿爾法翻到她上方，試圖借力量控製住她。
“我知道。”他平靜的說道。
蘇瀾頂起膝蓋，再一次重重撞在他的傷口，他們在草地上翻滾，雙腿以剪刀姿勢夾住對方的身體。
她的雙手被他按住，動彈不得。
突然間，時間似乎慢了下來。
他們從草坡的邊緣開始墜落，身下五十米是殘磚和碎片滿地的黑暗水泥地。
空氣和風從蘇瀾身邊略過，猶如一塊絲綢緩慢蒙過她的臉頰。
然後時間恢複到了正常，他們離地麵還有不到五米。
在最後可怕的撞擊過程中，阿爾法忽然把她翻了上來，讓自己的身子重重落到了地麵上。蘇瀾搖搖晃晃站起來，看見周圍的地麵被他們兩人砸出了一個坑。
她再度舉起槍，瞄準了阿爾法的眉心。
阿爾法躲過了這次射擊，順勢抓住了她的腿，用力，蘇瀾被迫跪了下來，在跪下來的瞬間，卻反手將槍插進了他鮮血淋漓的傷口。
阿爾法痛苦的悶哼了一聲，漆黑的長發淩亂散在地麵上，灰塵和碎片搓著他的麵頰。
“懶，還在生氣？”
“我真的恨你。”這一次，蘇瀾的眼眶紅了起來。
她高高躍起，一拳拳狠狠朝他砸下來。
阿爾法沒有立刻站起來，也沒有試圖格擋。
她的力道宣泄在自己血肉模糊的胸膛之上，這樣的撞擊和輕微痛感，卻讓他莫名有一種真實的滿足之意。
終於，不再是空蕩蕩了。
真好。
即使是疼痛，這種被充實填滿的感覺，讓他靈魂都滿足了起來。
從沒有任何生物敢這樣近距離傷害自己，無論是炮彈，亦或是敵人的黃金刃。
蘇瀾的攻擊在他眼裡不過是小孩子的玩鬨。
她的攻擊擊中了他，阿爾法刻意卸下偽裝和防禦，讓真實的身軀感受疼痛，任鮮血噴湧而出。
他被她拽起來，重重摔在地上，接著，看見自己身上的衣服被她蠻力撕碎。
她抓住阿爾法的肩膀，指甲幾乎扣緊了他的肉裡，“但我又不想真的讓你死掉，我在乎你，所以我恨我的軟弱，恨我對你無可奈何！我一點都不怕你！”這句話，幾乎是靠吼的。
“懶，我們並不是敵人。”阿爾法輕輕的說。
“你先…對我下手…”
“但我並不想真的傷害你，懶。”
阿爾法感覺身後一痛，自己脆弱的尾刺正被緊緊握在蘇瀾的手中。
伴隨著疼痛，一股奇異的感覺自尾刺蔓延而來，幾乎讓他顫栗，他仰著脖子，喃喃道，“懶，彆碰它。”
蘇瀾用力一拽，阿爾法忍不住叫了出來，眼前閃過一道道灰暗的光芒，無數光點充斥著他的視野。
他翻過身，想要跪起來。
又被蘇瀾用膝蓋狠狠頂了下去。
他靜靜望著蘇瀾，從眉心到下顎都隱匿在昏暗的月色之中，線條時而清晰時而模糊，眼窩裡有陰影在舞動，瞳眸濃黑地猶如化不開的午夜。
然後忽然感覺嘴巴上一痛，蘇瀾附下身子，狠狠撕咬上他的嘴唇。
阿爾法再次悶哼了一聲，雙手放棄了撐地，轉而悄無聲息摟住她柔軟溫熱的腰。
他品嘗到了嘴巴裡血液的味道，舌頭被咬破了，嘴唇傷痕累累，他立刻意識到，蘇瀾正在親吻自己。
猶如古老電視機裡曾播放過的畫麵，在一年之前，在他們還未分開之前，她也曾教過自己親吻。
那一次的親吻是被他的虛偽欺騙來的柔軟之吻，猶如幻夢。
“我恨你！”蘇瀾發出模糊的聲音，破碎的音節被吞噬在他的唇齒之間。阿爾法不敢真的用力，所以任她像一頭野蠻的小獸在自己身上撒野。
他憐惜地用舌尖輕輕舔著她的嘴唇，品嘗記憶裡熟悉無比的紋理線條。這個吻他過於珍惜，已經快一年未曾嘗到了。他日夜渴望的生命，終於回到了他的身邊。
被她笨拙用力撕咬地舌不知何時變得細長，宛如蛇的信子，一點點朝她口腔內部攀爬。
蘇瀾忽然不寒而栗起來，一巴掌扇開他的臉，對方卻鉗緊了她，親吻被加深了。
她察覺到他在不停加深這恐怖又□□的吻，如果再不阻止，恐怕一切都完了。但這危險又詭異的吻反而讓她靈魂都興奮了起來。
周圍的空氣似乎成了某種粘稠的固體，風，消失了，遠處喪屍模糊的低吼也消失了。以他為中心，她好似掉進了深淵。
蘇瀾抽出手緊緊壓著他的胳膊，害怕他胡亂動。他感受到她皮膚的溫度。
“懶，要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