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十五日的中午, 剛過午飯時間,燕台文會的報名地點迎來兩位特殊的客人。
翟作書將溫勉帶到百無聊賴昏昏欲睡的負責人麵前,露出一個僵硬的笑容:“你好,這裡有人要要報名。”
負責人頭也沒抬摸起毛筆打了個哈欠:“你們報名還要踩點的, 今天晚上就要截止了……名字?”
“溫勉。”
負責人:“門派?”
“臥滄山。”
負責人寫字的動作一頓,驚訝的抬起頭,拿起旁邊裝飾用的眼鏡戴上仔仔細細又看了一眼來人:“翟作……翟前輩?您要參加?可是燕台文會隻允許燕台集的參賽者入場。”
翟作書挑眉:“你沒聽見嗎?不是我要報名。”他推了溫勉一把, “是他。”
負責人已經不僅是驚訝, 而是驚恐了。
他下意識脫口而出:“前輩您從什麼地方拐來的?”
溫勉:“……”
翟作書隱隱不耐煩:“你怎麼乾活的?哪個門派的?師長是誰?”
負責人不敢再多話, 老老實實低頭記錄:“溫道友要參加什麼項目?”
溫勉因為從來沒有過這方麵的計劃,以前淺薄的了解僅限於走馬觀花見過就忘, 聞言問道:“燕台文會要做什麼?”
負責人更確信他是被師門長輩強迫上場出醜的小可憐,憐憫解釋道:“主要是琴棋書畫詩五項, 酒花茶因為針對性太強完全被個彆門派包攬、根本不需要對決所以排除在外。”
他挺熱心的放下筆對著溫勉繼續分析:“書法一道今年書聖的弟子報了名,所以其他人都對頭籌不抱什麼期待。畫藝同上。詩文也比較難, 沒有經過專業訓練的話很難取得進項,往年也就書院的弟子們可以一展身手,我們這些舞刀弄棍的聽都聽不懂看看也就罷了。”
“棋藝前兩年都是棋聖的小弟子獨領風騷,今年他元嬰巔峰閉關不打算參加燕台集, 約麼去年拿到第二的那位有機會爭上一爭。剩下的琴藝, 我覺得你可以試一試。”負責人的手指在琴字上按住,“喜歡樂理的女弟子比較多,每一個參賽的男修都會受到熱烈的追捧,往年那些宮商角徵羽五音跑了四個的也能因為長得好看收獲不少青睞。既然你都來承受這一遭, 好歹也撈點好處不是?”
溫勉:“……”
實話實說,人類有長處就有短處,黃鶴樓樓主也不是精力無限無所不能,很多東西受限於天賦是無法依靠後天努力達成成就的。
他看了一眼係統麵板。
琴這個技能是唯一一個可憐巴巴的初級,係統評價是:【彆開腔,是友軍。】
更可怕的是溫勉還不是五音不全。唱歌跑調好歹可以低調彈琴,他完全是節奏感缺失,譜子背的精確無比,彈的每一個音音準都堪比大師級,就是要麼二倍速要麼0.5倍速,群魔亂舞,能把長笛吹的宛若嗩呐。
翟作書聽負責人逼逼叨叨這麼半天早就忍不住打斷他:“書法,就這個。”
負責人話音一頓,問在一旁沉默不語的溫勉:“確定嗎?真的不再考慮一下嗎?”
溫勉露出一個鎮定溫和的笑容。
——相信我,你絕對不會想看見因為我彈琴而變成尖叫雞演奏會現場的燕台文會的。
等這天下午回到臥滄山所在的客棧之後,幾個年輕弟子圍成一團竊竊私語,見到溫勉走過來,哄然圍上去。
打頭的祁尚英弟子秦鵠帶頭起哄:“智慧之光!”
其他人跟著大喊:“智慧之光!”
好幾個其他門派的人聞聲好奇的看過來。
溫勉維持著微笑的表情青筋暴起,拉著秦鵠的胳膊想要與他回到房間裡聊聊人生理想。
賀驚帆臉上帶著點笑,他和連塗的弟子桑魚是少有沒參與進來的老實人,眼看秦鵠可能即將有生命危險,大師兄連忙撥開人群走進來滅火。他還想問問溫勉有關於淮城內不知道藏在哪個犄角旮旯裡琢磨陰謀詭計的黃鶴樓樓主的事情,未曾想另一個人抬步走進來,眯起眼睛打量一圈,很快確定目標快步走向溫勉:“這位就是溫道友?久仰。”
溫勉聞聲回頭。
——是紀拓。
這還是這一世界線上頭一次,溫勉以原本的身份和紀拓見麵。他恍惚間感覺自己聽見了命運的車輪嘎吱嘎吱滾動的聲音。
久經曆練的樓主大人笑容未變,從容回禮,稍微帶著點疑惑道:“這位是……?”
賀驚帆一個跨步擋住他的視線,從容有禮道:“紀道友。”
把紀拓半肚子的自我介紹噎了回去。
臥滄山剩下幾個和賀驚帆同輩的弟子紛紛對視一眼。
其他人因為年紀太小修為太低,可能還不清楚臥滄山和浣劍門近些年越發惡劣的關係。早在連塗離開浣劍門轉投臥滄山開始,浣劍門的門主紀磐就看隔壁郴州的老冤家不大順眼。這兩年溫勉和紀拓因為年齡相近又都天賦驚人,不可避免的被人們來回比較,明明兩人一麵都沒見過,民間衍生出的愛恨情仇話本卻能編成一部小冊子。
襲常峰在王秉通離開之後與其他幾峰之間的關係略顯疏遠,但幾個內門弟子抬頭不見低頭見,再怎麼回避也生疏不起來。賀驚帆和紀拓見過一麵,回去不可避免的在和同門閒聊時談上一嘴。
其他人就對紀拓有了個大致的印象。
現在腦補和真人對上了。
他們一瞬間想的都是——必須不能讓這個隔壁的陰險小人欺騙傷害我們臥滄山辛辛苦苦十年養出來的小甜菜啊!
隻能說溫勉三好少年的外在形象樹立的過於成功。
他膀大腰圓的師兄們和美麗動人一拳一個魔修的師姐們對視一眼。
紛紛站在賀驚帆旁邊,也不做什麼,就抱著手臂和紀拓聊家常。
紀拓上輩子哪見過這個陣勢,眼前這群人除了他過去一劍斬過去的敵人、就是過去難以解決但好歹最後還是搞定的敵人,現在他被敵軍包圍,肌肉記憶快過大腦,下意識的警惕起來繃緊肌肉,抬起手搭在劍柄上。
臥滄山的弟子見狀,也跟著閉上嘴,握住武器。
賀驚帆悠然緩慢道:“紀道友,這是要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