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表外公不是說,他小小年紀,就深不見底嗎?”姐姐也記得,“是這麼說的吧,反正我是覺得他很……”姐姐想不到恰當的詞,笑了笑,讓沈家恒多講些。
沈家的孩子裡,沈策最受寵,有很大一部分緣由就是他自幼受了太多罪。
三歲前的事沈家恒也聽說過,而三歲後也沒太平。六歲時遭過綁架,沈家籌備現金,付了上億才把他贖回來,但他也遭了不少的罪,差點就死掉。其後八歲,原來那夥人嘗到甜頭,又想再乾一票,倒沒成功,但連累沈策當時的司機命喪當場。
一夥人惹了命案,逃去泰國,再無消息。
這件事發生在回歸前。
後來沈家早早就把他送去英國讀書,歲月漸去,無人再提,隻是引以為戒。直到沈策去年在境外,突然將當初的人一個個順藤摸瓜挖出來,該償命的償命,餘下的搜齊罪證,該送哪就送哪。當然,曾虐待過幼年他的,都先要還了他。
這不是一朝一夕能籌劃完備的事,他記了多久,安排了多久,誰都不清楚。而且絕不假手於人,不論中途委托多少人,最後一定要自己親自出麵。
六歲的陳年舊案,結束在二十歲,等待了十四年。萬事都有了結的一日,不管是十年,二十年,還是三十年。
他不怕等,慢慢來,賬遲早會算清。
這樣的人,誰敢得罪。
姐姐聽得心驚肉跳,跑去抱起一顆球,丟了出去。
昭昭卻在想拳台上的沈策,難怪,他會練拳,經年累月的練。她大概能想象出,他是怎麼要人還回來的。
沈衍說他晚飯後應該會出現,因為有重要客人來。
還是沒有。
昭昭再等不住,旁敲側擊問出沈策的房間。
到門外時,正好沈叔叔和媽媽從房間而出,在走廊的另一頭,媽媽還看到她了,問了句:“來看哥哥?”
“啊,對,”昭昭說,“聽說他病了。”
媽媽笑著對沈叔叔說,看上去,兩人關係不錯。
麵前那扇門開的極突然,昭昭的手還扶在那,乍一空,心也不覺一震,往門後看。沒開燈的房間裡,他的人影在門後,從黑暗裡看她,但又很奇怪,不像看到她似的……
“我們先下去,好好陪哥哥。”媽媽在遠處說。
昭昭答應著。
雖沒被瞧出破綻,但還是靜默著,等走廊上沒人了,輕聲問:“沒開燈?”
沈策低頭,笑著看她:“開燈做什麼?”
“不開燈,我會以為你在做壞事。”昭昭笑著揶揄他。
他笑了。
“難道藏了人嗎?”昭昭假裝往裡看,“也不讓我進去。”
倒是沒人。窗簾嚴絲合縫貼到牆壁拐角,覆上整麵牆,一點光都不給透。
沈策讓開來,放她進了房間。他似乎在遲疑,遲疑要開哪裡的燈,最後將書桌上的台燈扭開了,隻是調到最弱的光。
昭昭想借燈光看他,沈策沒給機會,而是在書架上隨便挑了本書,翻看著。
“你可以早點給我電話,我來看你。”昭昭看他背影,總覺得他在故意回避自己。
他不答。
昭昭到他身後,將臉挨到他手臂上,好笑地問:“乾什麼不理我。”
他手臂微微一顫,不動聲色抬高了,去最上麵一排拿書,順勢避開了她。
昭昭怔了怔。
“今晚陪不了你,”他笑著說,“有一通電話要等。”
昭昭努力讓心放平,能瞧得出他臉色泛白,是真不舒服:“病了還要等電話?這麼重要嗎?”
他又不說話。
昭昭本想借他生病,在這裡呆久一些,陪他照顧他。可沈策似乎不領情,明知她想久留,卻用有約,有電話,看書來推遠她。
“那你打完電話,我再來?”算了,不和病人計較。
沈策始終不看她:“是真沒空,”話裡已有疲憊,還有不想多說的抗拒,但還是維持著聲音的平穩,“改天找你。”
“改天?”她已經不笑了,“不是明天嗎?”
沈策一笑:“這麼想見我?”
她沒來時,他連燈都不開,一來倒好心情翻書翻不停。昭昭被他的冷淡弄得不痛快,在書架旁靠著,瞅著他,想看看他到底有多愛這本書。
沈策將那本書插回去,換到第三本、第四本……是在壓著性子等待,等她走。
昭昭臉一點點變了,低了頭,想說什麼,但還是給自己最後留著顏麵,抬頭一笑說:“慢慢看。”
沈策最後的意誌力,消失在昭昭關門後。
他再插不進去書,扶不住書架,撞落到地板上,被無休無止的痛感淹沒於頂。
漫天濃煙裡,身下的馬向火光狂奔著,他被濃煙熏灼的眼不視物,隻有一道道火光的影子掠過去,失重一偏,摔到地上,全身流血的傷口都在一霎裂開,像一百根荊棘抽打過皮肉。有人抬,有人吆喝,有人找軍醫,黑暗中隻有痛覺最真實,撕扯著人意誌……腿骨接上的一霎,身子扛不住一抽,悶哼了聲。
身邊的軍醫手在抖:虎骨、敗龜、萆草、續斷……快!不!不!先不要!要吊命的!要人參!
有人大吼,前鋒參領還活著嗎?!
他看不到軍醫,胡亂抓著麵前的黑影,牙齒繃著血,赤紅著眼威脅:我還有個妹妹,不能死,知道嗎……
作者有話要說: 如果我還沒上傳,就是還沒寫完。工作太忙,加個表情0.0
好吧還給你們原版親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