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策表示無辜:“這是你冤枉我,我可沒說過。”
狡辯。昭昭一想到自己幾次三番,照顧他這個“不會法語”的人,就不想理他。
沈策把手機從大衣內掏出來,在研究這個手機。
“沈衍給我買的,”他見她盯著自己,解釋說,“三年多前用的那個,竟然開不了機,好多朋友都失聯了。”他一清醒,著急找她,沒顧得上旁人。
手機裡僅有她一人。
“可惜了,”她喝著熱可可,“萬一有紅顏知己,你人間蒸發這麼久,人家也不理你了。”
他把手機重新收好:“也難說,總會有長情的。”
昭昭被堵回來,不好嗆聲,是自己先往紅顏知己上說的。
兩人回到車上,昭昭想提醒他吃藥,睡一覺,不然上了路怕顧不及他。
不過兩人剛你來我往鬥嘴後,還沒誰先開口。她理了理自己的安全帶,想認輸,身邊男人先出聲:“我有個妹妹,讀法語是為她。”
又是妹妹,她想到那個沈策為她改了表字的表妹……
“過去和她不熟,知道她在蒙特利爾讀書,”他找水,吃了藥,“想著學會了,以後有話聊。”
昭昭不吱聲,把他手裡的礦泉水瓶拿走,塞給他保溫杯。
她啟動汽車,讓空調暖車,絲絲熱風從幾排小格子吹出來的。吹向他,吹著自己。
“可那個妹妹,那年才十三歲,”她輕聲拆穿,“你說喜歡她,我都不信。”
“是,太小了,”他承認,“但她太漂亮,誰見都會喜歡。我也是個俗人。”
她笑意浮上麵孔,沈策望在眼中。
“帶你去個地方。”她高興著說。
沈策身體這狀況,也至多到千島湖這裡,再遠怕他吃不消。昭昭載著他去了臨近的一個休息區。不許他先下車,到後備箱翻出自己的滑雪服,強行給他穿上。他穿她的衣服拘束,小,但勝在暖和。她耳語:“乖乖穿著,我不嫌棄。”
她拉他的手,到木柵欄旁,找尋養在這裡的小動物。
天黑後它們怕冷,不願露頭。昭昭在售賣機買了一把喂動物的雜穀,失望不已。
轉身要走前,一頭鹿冒出來,噠噠噠地小跑到昭昭跟前。昭昭抓沈策的手,把穀粒全倒在他掌心,牽引他喂鹿。
沈策有幾許無奈,兩個成年人開車到一個休息區,專門來喂鹿。
“我再給你買。”她以為他喂得高興。
投幣,買,投幣,買,重複數次。
沈策手心被鹿舔了個濕透,又想,莫非上一世去南疆狩獵時射鹿太多,這一世要還?不過看昭昭玩的如此投入,倒也樂得配合。
昭昭夜路開的小心,到蒙特利爾已是半夜。
她把沈策叫醒時,不是在家樓下,而是在沈策第一夜住的酒店門外。
“我給沈衍打過電話,”她說,“說今天趕不回去。”
還讓阿姨和沈衍收拾了乾淨衣物,提前送了過來。難得幾日相處,不想有旁人打擾,自己家留給小夫妻和孩子。
車交給酒店經理,兩人進房間後,沈策先睡了。
昭昭用熱水泡了毛巾,給他擦手和臉,把他剝乾淨,留條內褲在身上,給他擦擦這裡,抹抹那裡,再用棉被包裹住他。夜深人靜,隻管怔怔伏在他身旁的棉被上,盯著他看。
看看他的手,指甲略長出來了,她翻找自己的包。家裡的老阿姨是個生活細節派,保管是有的,果然被她尋到指甲刀。她盤膝於燈下,將他的指甲一個個修剪。
如同昨夜,抱著他睡得香甜。
隔日,她硬要去兩人初重逢,去的那家日式燒烤店。
巧得是,幾個廚師裡,仍是當夜那個男人來為他們服務。昭昭靠在沈策身上,和他一起點單。那廚師忽而一笑,用中文說:“今天要笑哦。”
“你竟然說中文。”昭昭驚訝笑了。
“是啊。那天你們一個字沒說,他點單也是英文,我還在猜你們的國籍。”廚師笑,突然潑出油,怦地躥起一叢火。昭昭驚呼,明白自己被廚師擺了一道,人家是故意引開注意力,要給意外驚喜。那廚師叫來一個穿和服的女孩子,是那晚連連勸說沈策不要多點單的人。
沈策在那夜給人的印象本就是“麵臨被拋棄”的可憐男人,今日是“劫後餘生,追回所愛”。昭昭則是那個“負心女”……於是,廚師和女孩子對沈策愛護有加,臨走,送至門口,特地給了下次優惠的彩券。
“以後都不敢來了,”昭昭回頭看暗紅的店招牌,對他耳語,“要是和男同學來,怕被人誤會始亂終棄。”說不定女同學也是。
回酒店,阿姨來幫她消毒過浴室和浴缸。
昭昭給他放熱水,酒店空調大,她穿著軟質的短袖和運動褲,光著腳在浴缸邊,擺弄通電的小薰香爐。住酒店房間要守人家規矩,明火要不得,通電便當。
香灰阿姨幫著鋪好了,她將香木碎料放一些,加溫。熟悉的香氣,登流眉沉香。
簾子攏上,將午後的光擋在外。
她掉頭,見沈策已經脫得差不多。他睡著後,她將他脫光不止一兩次,為抹藥,為擦身,不覺什麼。此刻是朗朗晴空,正當午後,偏一眼對視,她深覺不妥。甚為不妥。
“你披個浴袍,也不怕冷,”她不知何時到了沈策懷裡,被美色迷了眼,“我說過你……”用什麼詞好,好看?美?姿容過人?“長得挺好嗎?”
“說過。”
她心中藏他,常微酡,什麼混賬話沒說過?多少混賬事也做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