夾到嘴邊一塊糯白的腸粉,她張開嘴,咬了半口,壓不住笑:“我從記事起都是自己吃……”不喜歡被人喂,極小時候屢次奪走媽媽手裡的勺子,把食物劃拉到處都是,還堅持自己吃。
沈策笑而不語,讓她指要吃什麼。
他一來懷念和她自幼相依為命的日子,最重要的是,有一種老說法,農曆新年第一天做過什麼,這一年都會圍繞著這個,逃不開,繞不開。
她下巴搭著他的肩,專心吃著他剛喂的蟹肉春卷:“渴了。”
茶杯遞來,她喝了一杯,再要一杯。用手指劃了劃他的短發,往下,摸他脖後的皮膚:“哥。”她用手覆在他脖子後,想親他。
沈策笑:“你吃完再說。”
“你嫌棄我……”她低頭,裝可憐,“還特地喝過茶。”
沈策一聲不吭放下筷子,把她推到棉被上,手掌壓住她的胳膊,沉默強硬地用舌抵入她的唇。他的眼睛黑的攝人魂魄,從她上顎處掃過,到舌下,把能到達的地方都走了一遍,昭昭從沒發現自己連接吻都敏感至此,還是因為今天他親吻的格外細致。沈策往她喉舌深處走,她下意識曲起手指抓他的襯衫,把扣子要捏碎的力度。
“誰嫌棄你,我都不會。”他最後坐直,又像沒事人一樣拿起筷子,問,“吃哪個?”
當初她將死之際,他也沒皺過眉頭,把她口鼻和眼睛流出的血擦乾淨,一點點親過來,像抱小時候的她一樣抱著哄,陪她說話,給她講北境以北的荒原飛雪。
最後血近墨色,他也沒大在意,隻認為擦乾淨更麻煩一些。昭昭在他眼裡就是羊脂白玉,美得毫無雜質,那些覆在上麵的東西都是外物,他看不到,不在乎。
午後,澳門沈策媽媽那裡,送來新年的一批花。
新花裡有兩樹臘梅,兩樹紅梅,都是山地野生老根挖來,做成的古樁,經過數年修剪成型的大樁景。他摸她的手冷,不讓她在花房外賞梅,把她帶到花房裡。
他下去給她做了兩杯咖啡,端上來,和她在這裡消磨時間。
昭昭數新送來的盆橘,足足二十六盆。花房裡的花都精挑細選過,這一排排盆橘格外紮眼:“是送來給我們吃的嗎?”她奇怪問,有金橘,也有蜜橘。
這麼多吃不完,吃不完會壞。尤其在花房這麼暖和的地方。要不要搬出去凍一凍,能多吃兩天,可二十六盆太多了,他胳膊受了傷,大盆的蜜橘自己也搬不動……
他看穿她的心思,好笑著說:“擺來看的。寓意,大吉大利。”
她愕然,自家從沒擺過……還有這種說法?
她再看那一盆盆濃綠中的金黃橘子,好感倍增,二十六盆,就是要他二十六歲這年大吉大利了。那更不能放壞了,一會兒抱幾盆去影音室和臥室,取個吉利。
“你新年有什麼願望?”她手撐著臉,看向沈策。
昨夜他問自己,自己還沒問過他。
他抬眼,望著她:“我說出來容易,你做到難。”
“……既然問了,當然儘量。”能有多難,她想不到。
極長的一段沉默。
“算了,不為難你了。”
沈策不再說,他把受傷的那隻手臂搭在昭昭身後,賞虎刺梅,看一叢叢濃碧下的刺,眼裡有笑。她不是急躁的性子,唯獨遇到和沈策有關的,多等一秒都難挨,尤其瞧出他在故意賣關子:“但凡你想要的,我都滿足你。”
沈策忍俊不禁。
她央求,望住他,非要他說不可。
他被磨得沒脾氣,手撫過她的頭發,輕聲說:“想和你有個孩子。”
……
她嘴巴微張了張,滿腹信心都被他一句話刮得乾淨:“你……剛回來,好像吃藥不好。”她忘記誰普及過,吃藥的人需要代謝一段時間才可以。
“半年前停藥了。”
“半年前……你就想了?”
這是治療步驟,當時沒這種想法。不過昭昭如此問,他樂得配合:“對。”
她魂遊天外,在想,現在反悔是不是太晚了。人要言而有信,可……
有孩子會不會讓爸媽震怒?應該不會,反而容易過關。最壞的結果:兩人以後萬一感情不好,會和爸媽一樣分開。是沈策的,又是自己的,從人品到事業能力,給誰養都不會錯,還有兩個沈家在。
她喜歡小孩,當初想的是不管結婚還是單身,都會養。
和沈策要一個,起碼足夠漂亮,也會聰明。
這花房暖得很,濃香淡香交雜,還有草木土壤的香。
冷靜被香氣驅散,她抿著唇,玩著手指,不好意思再深想。沒談幾天正經戀愛,親熱還沒幾次,他怎麼急成這樣?不過一年前自己先求的婚,他答應了。
理論上講,下一步是這個。倒也……合情合理。
“還要咖啡嗎?”沈策問。
她搖頭。
“不好喝?”他把自己杯裡的細品了品。以為果香她會喜歡,下次要換換豆子。
“今晚……就要嗎?”她不安地算著時間,今晚要,碩士畢業不影響,隻是結婚要儘快。
……
“今晚?”他像回神了一個世紀那麼久,“可以,就今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