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因為這個,宋淮民完全沒能想到,莊迭隻是靠著氣勢,居然就能把那團怪物嚇退……
想起剛才的情形,宋淮民心頭也莫名生出些警惕,想要再細些盤問莊迭的履曆:“說起來,你以前——”
宋淮民:“……”
莊迭站在牆角,他剛被淩隊長沒收了打火機和香煙,正把小熊睡褲的兩個口袋都反掏出來給淩溯檢查,並得到了一根棒棒糖作為獎勵。
莊迭戴著小天才手表,正認認真真剝糖紙,循聲抬頭。
宋淮民問不出口,用力揉了揉額頭:“……你們怎麼知道那怪物不會一上來就破壞隔間?”
“之前的模擬夢境裡,我們被追到走廊的儘頭,怪物看起來像是被火攔住了,其實不是。”
莊迭研究了一會兒那個棒棒糖,剝開糖紙塞進嘴裡:“它吞噬房間的速度很快,可即使必須滅火,也沒有立刻吞噬盥洗室,隻是擰斷了外間的水管,說明它對裡麵的隔間存在著某種畏懼。”
宋淮民有些詫異,他們一起經曆了那場模擬夢境,現在回憶起來,的確和莊迭描述的情形一樣,隻是當時他們誰都沒有注意這些細節。
宋淮民問淩溯:“你呢?”
淩溯抱著一整正在誘拐搭檔的桶棒棒糖:“莽了一把,莽贏了。”
宋淮民:“……”
“黑羊效應。”淩溯咳了一聲,重新解釋,“弱者向更弱者揮刀。麵對高壓時,人們習慣於把問題轉移給群體裡最軟弱的人,用來逃避問題本身。”
絕大多數情況下,霸淩者都不是真正的強權方。
他們是加害者,但絕非不可撼動,他們隻是一群從眾、盲目、欺軟怕硬、揮刀向更弱者的烏合之眾。
“如果我沒猜錯,噩夢的循環就是這樣開始的。”
到現在為止,莊迭的思路終於完整地連到了一起。
“被拉進夢裡的人,都會像我們一樣,被怪物追到同一個地方。”
“隻要看到盥洗室的鏡子,認知就會受到夢境中潛意識的侵入和乾擾,看到穿著校服的自己,最後把自己當成鏡子裡的人。”
“如果我沒有猜錯,認知被影響到一定程度,再看那團怪物的時候,看到的會是人。”
“在這種時候,出現了兩種分支選擇——躲進第七個隔間再也不出來,或者出去向對方求饒,乞求成為他們的一員。”
“前者早晚會和整個盥洗室一起被吞噬,後者會被同化,成為持刀的屠夫,這個過程會一直循環。”
莊迭走到那麵破碎的鏡子前:“所以,我們現在一個人都找不到了。”
這些話裡包含的意思太複雜,宋淮民反應了半晌,忽然醒悟,背後刷地冒出冷汗。
“你是說……”宋淮民蹙緊眉,悚然問,“那些被拉進夢裡的人,我們之所以找不到,是因為他們要麼成了怪物的一部分,要麼變成了那個黑色的影子?!”
莊迭看向站在一旁的淩溯:“在夢裡變成這樣,現實裡會有什麼後果?”
淩溯沒有立刻回答,沉吟片刻:“這裡畢竟不是現實,除了昏睡以外,理論上不會對身體造成其他影響。在夢中受傷會導致精神倦怠、疲憊、可能出現可逆性的短期失憶,都可以恢複……及時解開夢境就不會有問題。”
“那還不快點?”宋淮民快步朝外走,“我記得——”
他停在盥洗室門口,臉色變了變。
……外麵的一切都消失了。
這樣描述或許不太確切,更加恰當的說法,是公寓仿佛忽然消失了,門外的一切都被濃稠得仿佛化不開的血霧嚴嚴實實包裹了起來。
他們所在的這間盥洗室,居然像是獨立出來,就這樣突兀地漂浮在了這團血色的濃霧裡一樣。
門開著,外麵暫時沒發現怪物,路線也大致記得。
要不要就這樣邁出去?
宋淮民扶著門框,不自覺地吞咽了下,看向同樣停在門口沉吟的淩溯。
雖然樓梯和房間的位置會不斷變動,但單層樓內的布局總還算穩定。
他們要離開這裡,哪怕無法在霧中查看四周,憑借記憶摸索著找出一個房間暫作修整,其實也並不算困難。
但不知為什麼,這團濃霧裡像是充斥著某種難以名狀的恐懼,仿佛隻要敢邁出去,就會瞬間墜進一片永不見底的深淵……
淩溯的神色也同樣顯出些嚴肅,他沒有立刻出門查看,把從莊迭手裡沒收的大半包煙往門外扔出去。
在他們眼前的是格外詭異的一幕——那包煙被血霧迅速裹住,又一點一點融化,終於也變成了血霧的一部分。
作者有話要說:愛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