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使用技能的時候,可以隨機觸發某種短暫的隱匿效果。又或者是獲得藏貓貓之神的眷顧,讓整個環境在一瞬間全部變黑,方便暗中行動……
但事實證明,宋副隊長的經驗沒有錯,這種大轉盤上轉出來的免費白送的技能,都多多少少有些微妙的雞肋。
翻到下一頁,後台的頁麵上就可以看到這項技能的具體細節。
【詳情:這項技能集合了在藏貓貓中失敗產生的全部怨念。
在藏貓貓這場異常激烈的鏖戰中,除了被上天眷顧的幸運兒,還有更多的失敗者。
他們有的手腳不協調,乾著急爬不上牆;有的方向感堪憂,乾瞪眼找不著道。
他們輸掉了遊戲,也輸掉了站在土堆上一呼百應的威風凜凜、穿著開襠褲呼嘯過小巷的自由愜意,還有在台階上磕掉的那顆門牙。
不論玩多少次,他們都會變成負責抓人的那一個。
他們全神貫注,卻依然無法分辨其他人是藏得太好,還是已經回家吃飯。但他們永遠都不會放棄尋找,直到在傍晚飄蕩的飯香中沉沉睡去。
月光下,身後雞毛撣子的追逐,那是最後的不屈鬥爭。】
……
嚴巡看完了莊迭的技能簡介。
他的表情有些一言難儘:“被它這樣一說,我總感覺我的童年好像失去了什麼很重要的東西。”
“寫的不好嗎?”淩溯剛欣賞完,抬手摸了摸鼻尖,“彆出心裁,彆具一格……”
“正常人很難欣賞得來。”嚴巡忽然有些懷疑地看著他,“你不會是‘繭’的文案吧?”
“怎麼會,我隻是個不相乾的非內部普通工作人員。”
淩溯搖了搖頭,和莊迭一起研究著下一頁:“怪不得……原來是這麼用的。”
莊迭點了點頭:“每消耗十精力點,就可以使用一次技能,薪火相傳,把這種不屈的意誌傳遞出去。”
“……”嚴巡深吸了口氣:“我們能不能回歸正常的措辭?還有,這個技能也不算是雞肋吧?用在這裡就——”
他說到一半,忽然反應過來,看向莊迭。
這個技能的效果很簡單,就隻是“保持尋找”。
被技能影響的人,行動上其實不會受到任何明確的阻礙和乾擾,隻是多了個想法而已。
但隻要找不到跟自己藏貓貓的那個家夥,不論到什麼時候、不論在做什麼事,這種想法都永遠都不會消失。
嚴巡原本想說,這項技能用在這裡就剛好——但隨即他就意識到,自己其實弄反了一件事。
莊迭是先有了這項技能,才一點點將整個局麵引導到這一步。
不是技能恰到好處,而是莊迭設法湊齊了最適合技能使用的全部條件。
……嚴巡還是有些忍不住想要邀請莊迭。
即使對方兩人配合的確默契,他依然本能地不願放棄,想要想問問莊迭對邀請函考慮得怎麼樣了。
又或者……即使莊迭不想換工作,他們也可以試著合作。
技能的使用是要靠精神力的,10點精力雖然不算多,但這場夢中需要推演和計算的部分同樣會造成消耗。
對現在的莊迭來說,發動一次技能同樣是不小的負擔
嚴巡恰好擅長這一部分。他編寫的神經程序可以迅速消除精神上的疲勞,恢複精神力,有效提升回血速度。
嚴巡斟酌了幾遍措辭,上前一步正要開口,卻發現莊迭已經回到了淩溯身邊。
……
淩溯笑著揉了揉莊迭的頭發,和他低聲說了幾句話。
莊迭的動作很熟練。
他調整好淩溯的位置,自己團進席地而坐的隊長懷裡,又把剛挪開的手臂挪回去,整個人就陷進了淩溯的臂間。
莊迭第一次用技能,特意多數了兩個數,嚴肅地閉上眼睛:“五,四。”
淩溯眼裡淌出笑來,他收攏了下手臂,把小卷毛往懷裡圈了圈,陪他一起倒數:“三,二……”
“一。”
劇烈的眩暈襲上腦海。
莊迭已經做好了準備,正要硬挨過去,身體卻被暖意驟然攏住。
淩溯的胸肩穩穩抵著他的後背,一隻手擋住莊迭的眼睛。
被這個動作觸發的、記憶中有關明天的全部計劃,瞬間占據了莊迭的整個腦海。
眩暈變成了某種舒適的疲倦。
耳邊是綿密的細雨聲,清新的、沁人心脾的雨意充斥了整個夢境。
……
鸚鵡神氣地拍打著翅膀飛出了旅店。
一道不同於其他黑影、格外清晰的人形影子驟然停在門口。
管理員隻是嚴巡的影子,守著一個不肯放棄的荒唐執念,想要把一切都改造成自己想象中的樣子。
它站在原地,似乎格外艱難地抉擇了許久,還是決定向後退回旅店內——可就在這時,另外一種力量卻又不容抗拒地將他向外拉扯。
管理員站在門口,它的視線緊盯著門外囂張的鸚鵡,深埋的記憶蠻不講理地跳出來。
上一次,鸚鵡身邊還有一個人。
那個人已經很狼狽,半跪在地上,嘴角還帶著嘲諷的冰冷笑意,在說著什麼話……
“……錯了。”
“你錯了。”
鸚鵡探頭探腦地躲在淩溯身後,忽然拍打著翅膀大叫起來:“你錯了!你錯了!你錯了!錯了錯了錯了……”
嘈雜的聲音糾纏不休,忽然又變成無數個不同的聲音。
數不清的“你錯了”重複不停,其中最清楚的竟然是嚴巡自己。
漆黑的影子驟然猙獰湧動。
它沒有錯,這個旅店隻是為了幫助其他人糾正錯誤而已!
那些不該出去的部分就該老老實實地永遠留在這裡,不該出去添亂。這樣一切都會變得完美,不會再有任何問題……
影子死死盯著鸚鵡,它的意識已經被那個不容忽略的念頭占據。
它必須抓住這個妄想著躲起來的混賬東西!
管理員怒聲嗬斥著,想要衝出門去抓住這隻禿頭鸚鵡。
它終於下定決心,第一次想要邁出旅店,從這扇門裡短暫地出去幾秒鐘。
可當它毫不猶豫地想要邁過門檻時,身體卻忽然被一道無形的力量牢牢攔住,再也動彈不得。
管理員不信邪地試了幾次,愣怔著緩緩停下。
木質的門框已經在它剛才的撞擊下產生了條條裂痕。
它盯著眼前由青石板鋪就的台階,明明就在眼前,卻無論如何都邁不出去那一步。
這扇門明明隻是攔住那些被本體拋棄的、自我放逐自我否定的意識,為什麼自己也會出不去?!
門外飄著細雨,小路的儘頭霧氣迷蒙。
那隻可惡的鸚鵡就站在咫尺之隔的地方,得意洋洋地揪著羽毛大喊大叫:“你錯了!你錯了……”
“我沒有錯!”管理員怒吼起來,“閉嘴!你們懂什麼!”
它不能再想下去,不能去翻開那個自欺欺人一樣忽視的、早就藏在那裡的答案。
這是個永遠無法自圓其說的悖論——按照它所堅持的理論,凡是被困在旅店中的,都是不配出去、自我放逐自我否認的意識,這些意識就該被本體拋棄淘汰。
它隻是幫了那些人一把,讓他們的生活更輕鬆、更令人滿意,所以它當然也是沒有錯的。
可它自己為什麼也被攔在旅店裡了?
管理員忽然不顧一切地向門外衝出去,發狂似的拚命撞擊著那扇開著的門。
這一次終於成功了。
它衝破了限製著自己的力量與規則,冰涼的雨水淋在它身上,風在吹它——那是種非常奇異的感覺,即使隻是一道影子,這種感覺也特殊得不容忽略。
隻要向前再邁一步,就能從一場漫長的夢中醒來的真實感。
管理員並不打算回到現實,他得意地笑了一聲,伸出手要去抓那隻鸚鵡,卻忽然察覺到異樣。
那隻手正在它眼前寸寸碎裂。
它的身體也正在碎裂,連通身後已經被它徹底撞碎的旅店一起,木板相互擠壓著緩慢坍塌,發出年久失修的嘎吱聲響。
管理員驚恐地收回手,它顧不上鸚鵡,四處想要抓住自己崩落的碎片。
記憶碎片掉在地上,折射出嚴巡上學時的影子——那時候的嚴巡就已經很嚴肅,捧著課本,跟在自己的導師身後,寫下工整的筆跡。
“怎麼徹底打消掉一種執念?”
白發蒼蒼的老者沉吟了一會兒,笑著搖搖頭:“很難啊……”
管理員最後一點身體的殘片也徹底崩解開。
在它身後,旅店同樣在一瞬間煙消雲散,一切都像是從未出現過一樣。
被困在其中的影子們錯愕地徘徊在雨中。
木偶茫然地走出來,站在陌生的、布滿了嫩綠青苔的石階上,四處張望。
記憶碎片歪歪斜斜地卡在青草的縫隙裡。
“大概……等到哪一天,那個執念終於肯相信自己是錯的。”
老者的聲音緩緩道:“差不多也就到它該消失的時候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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