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1:“……”
隻有當接觸到完全相悖的認知,並且隨著在“那個世界”中停留的時間越來越長,這種不舒服積累得越來越多,才會產生如鯁在喉的異常感,並開始懷疑自己所在的究竟是不是真實的世界。
和“在夢中睡著”一樣,它的本質同樣是“從潛意識的海洋裡上錯了岸”,誤入了對麵的那個世界。
……
“而且多半就在酒館裡。”莊迭點了點頭,“隻要我們繼續調查,就還會有其他發現。”
如果這個夢域沒有其他的出口,他們就隻剩下兩個選擇——要麼永遠留在這兒,要麼去那個絕對不能被人忘掉的世界……
“逐漸的,他們因為被徹底遺忘——連他們自己也忘了自己——而失去了在那個世界的載體,變成了一團遊蕩的黑影,隻剩下‘情緒’本身。”
再自動拚湊在一起,抻抻胳膊蹬蹬腿跳起來時,火柴人已經到了對麵的世界。
“那是一個徹底由認知決定的世界……良品可能會被堆積的‘劣質’誤解變成真的垃圾,原本有缺陷的東西,也可能會因為被當做精品來珍惜,而真的彌補原本的缺憾。”
淩溯說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針對這種即將被封鎖的漂流夢域,它的自動探索程序設定目標是‘尋找其中的出口’,是這樣嗎?”
“這就是機器和人的區彆了。”
淩溯笑了笑,抬手將桌麵上的虛擬畫麵揮淨。
催眠師和Z1聞言都是一愣。
催眠師想象了下那種口味,忍不住打了個冷顫,搖了搖頭:“還是算了。”
Z1的臉色隱隱發白:“這樣說,我們不是被困在這裡了嗎?”
那些水窪沒有消失,他們有的結成了剔透的浮冰,有的被汙染後形成了暗流,有的裹挾著在沙灘上意外拾獲的砂礫,在漫無邊際的海水中浮沉。
那首客船失事的時候,夢主並沒有和客船一起葬身在風暴裡——他一定還待在岸上!
催眠師看向淩溯:“我懂了,這就是進去的人在最初那段時間裡,反而不會察覺到異樣的原因……”
機器是絕對客觀的,沒有“認知”的概念,自然也無法區分出那個世界與他們所在的現實世界有什麼不同。
因為已經飄得太遠,這片接納它的沙灘,已經不是現實中真正會留下腳印的那一片了。
“被忘記的東西會消失,因為它已經不在注意力的範圍內了……被忘記的人和事也一樣。”
Z1看著桌麵上的虛擬沙盤,漲潮的海水已經將留在沙灘上的水窪徹底淹沒。
“我們之前合作處理過一個夢域。”催眠師好心提醒他,“上一個跟他們唱反調的,現在還在書房做大掃除呢。”
莊迭將自己那杯特調石榴莫吉托喝完,站起身,整理了下袖口:“現在開始,先生們,我們來重新破解這場夢吧。”
再有天賦的模擬能力,也不可能同時模擬出這麼多人激烈的對話和混亂的行動。
“所以說,在睡著的夢中再次睡著,和在死亡的夢中遭遇死亡……真實的性質其實也是一致的。”
這隻是一個人臨終前做的一場漫長的夢……這場夢還沒來得及結束,就因為夢主的逝去,剩下了滯留其中不及消散的執念,隻能永遠這樣漂浮下去。
兩人對視一眼,還是Z1先反應了過來:“對啊!”
“我們可以找線索。”Z1儘量控製著情緒,坐下來道,“在這個時間點裡,夢主至少還是活著的……”
“如果一個原本很不錯的人,有一千個人因為某些錯誤的流言認為他是個自私的惡徒。在那個世界,他就是一千份‘自私’的認定和一份在這種情況下無比渺小的自我認知。”
他想給莊迭詳細介紹一下目前有關瀕死夢域的研究,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催眠師扳著肩膀按回去:“坐好,你要足夠堅定地跟著他們混。”
“可‘繭’隻給出了一種解法。”
他那幾個隊友都還在那個被稱作蜃境的世界裡,Z1隻是因為碰巧接到了同一個任務,所以又回到了這片瀕死夢域中。
“這就是瀕死夢域——正常情況下,隻要再從海裡回到剛才出發的地方,就回到了現實。但如果發生了意外……”
他剛剛意識到這一點,霍地站起身:“如果夢主在船上,就不可能有這一段失事後岸上的記憶!”
因為這是一場瀕死夢域,看到客船失事的新聞後,Z1也自然而然將這兩者聯係了起來,以至於忽略了這件事。
每個人眼中的世界,原本就是由自己的認知構成的——那其實是一種相當主觀的看法,來源於自身的視角、性格、立場和所經曆過的一切。
既然他們現在還待在酒館裡,清晰地聽到了所有人因為這條消息而慌亂的交談,看到窗外有人匆忙奔走、不斷打聽情況……就說明在當事人的記憶中,至少明確有著這一段經曆。
“既然找到了問題,想辦法解決問題就行了。”
淩溯剛畫出的火柴人邁著小短胳膊小短腿,從沙灘走進海中,轉眼就被凍在了一片浮冰裡。
可他們所在的這個夢域裡,已經沒有任何獨立意識的存在了。
這和潛艇那次不一樣,那片夢域中還困著船長和船員的靈魂。隻要船長選擇恢複清醒,就有能力解開夢域,把困在其中的人送回真正的現實。
莊迭捏著那個火柴人,重新放在了堅硬的柏油馬路上:“就把這當做一個普通的瀕死夢域,找到夢主遺留下來的執念,想辦法幫他解開就好了。”
“所以要靠我們自己來找出其他解法。”
“說回‘繭’出的問題。”
Z1聽得張口結舌,他沉默了幾秒鐘,還是苦笑道:“莊先生,你可能不太了解……”
淩溯用手幫它扇了扇風,讓這片浮冰飄向海洋對麵的世界。
催眠師已經很有經驗,看向莊迭:“你們有什麼思路?既然夢主已經遭遇海難了……”
催眠師忍不住感慨道:“在程序運算裡麵,可沒辦法把主觀認知這一項都考慮進去……”
對於這些可能具有高危特性、又無法通過程序粉碎的瀕死夢域,“繭”的行動邏輯是由程序決定的:將整個夢域完全數據化,通過海量的演算,找出通往出口的最短路徑。
淩溯給桌上的虛擬畫麵添了幾個火柴人:“對,除非認知發生衝突。”
隨著浮冰最終觸岸消融,火柴人也一並融化在了對麵那片沙灘上,變成了幾根黑色的小棍。
催眠師迅速失去了對那個世界的興趣,但出於專業本能,還是舉一反三地理解了淩溯的意思:“每個人的認知,都是組成那個世界的一部分。”
當我們看到原本就符合自己認知的部分時,任何人都很難產生“不對勁”的感覺,反而會覺得一切都變得舒服了很多。
“對。”Z1也跟著反應了過來,“這麼說……它的確找到了出口。”
“誰說夢主上了那艘船?”莊迭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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