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立頭也不回地說了句,“不用你管。”然後就“砰”的一聲甩上了大門。
聶遠威看了看手上的藥膏,隻能苦笑一聲,也不知道自己是中了什麼蠱,二十多年了,偏偏就對這麼一個沒心沒肺的東西著了魔。
秦立怕蔣玉斌萬一想不開出了什麼事兒,一路小跑著到了酒店門口,大冬天的愣是急得額頭上都冒了汗珠子。
蔣玉斌開門的時候,見他氣喘籲籲的樣子,鼻子驀地一酸,“秦叔。”
“瞧把你委屈的,眼睛都紅成兔子了。”秦立張開雙臂,笑道:“來,抱抱。”
“您這姿勢怎麼像老母雞?”蔣玉斌嫌棄的撇了撇嘴,卻是一頭紮進了秦立懷裡。
秦立在蔣玉斌柔順的黑發上頭上亂揉了幾把,笑道:“沒良心的,還敢說我像老母雞,是不是欠收拾了呀?”
蔣玉斌拉著他的手,悶悶地抗議道:“秦叔,我已經是大人了,你不能再跟小時候一樣,像揉小狗似的揉我了。”
“看看你這樣子,哪有一點兒大人樣兒?”秦立輕輕拍著蔣玉斌的背,不論是姿勢還是力度,都跟蔣玉斌小時候被噩夢驚醒了,秦立哄他睡覺時一模一樣。
這孩子一向是個要強的,總是逼著自己萬事儘善儘美,很少表現出脆弱的一麵,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就不肯賴在他懷裡撒嬌了,現在猛然見他這樣,秦立一時之間竟生出些感慨,“好久沒有這樣抱著你了,時間跑得太快了,一眨眼你就長這麼大了。”
可時間過去了這麼久,蔣玉斌覺得這個懷抱還是跟記憶中的一樣,溫暖而強大,所有的恐懼和不安好像一下子就平複了下來。
蔣玉斌是舒服了,秦立卻揉著老腰有些吃不消了,拚命維持住風度,柔聲道:“好啦,你現在情況特殊,不能久站,咱們去床上坐著吧。”
“嗯。”蔣玉斌乖乖點了點頭,拉著秦立並排著坐在了床頭。
秦立看了一眼他的肚子,問:“幾個月了?”
蔣玉斌僵著一張臉,說:“不知道,還沒到醫院檢查過。”
秦立撩開他的衣服,發現已經微微凸起了,不由皺了皺眉,“看這月份應該不小了,之前不是提醒過你了嗎?怎麼現在才發現?”
蔣玉斌低聲回了句:“我沒發現惡心和嘔吐。”吃肉還吃得特彆多。
秦立不知道該說他什麼好了,“我說的那些反應都是一般人的反應,不排除特殊情況。”
蔣玉斌:“誰知道我這麼特殊。”
秦立歎了口氣,“那這個孩子你想不想要?”
蔣玉斌低著腦袋,長長的睫毛在雪白的肌膚上垂下厚厚的陰影,“秦叔,你說這孩子會不會是個怪物?”
反常即為妖,世界上多少巧合才創造了人類這種神奇的生物,但凡中間出了一小點差錯都可能成為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他並不是女人,身體裡也沒有足夠的空間滿足孩子的生長需求,蔣玉斌很怕因為身體的怪異讓自己孩子出現這樣那樣的殘缺。自己不過是多了一點不該有的東西就受儘了白眼,如果自己的孩子真的有什麼殘缺,蔣玉斌寧願他從未來過這人世。
秦立也不敢保證,隻能說:“我那個孩子應該是正常的,接生的醫生說他很健壯。”至於智力方麵有沒有什麼缺陷,秦立並不知道。他甚至沒來得及好好看那孩子一眼,就累得昏睡了過去,醒來時就已經身處火場。幸好那場火災並沒有造成人員傷亡,隻是混亂中他的孩子被弄丟了,找了幾十年也沒找到。
蔣玉斌抬起頭,雙眼直勾勾地看向秦立,“秦叔,我的孩子也會是健健康康的嗎?”
秦立輕輕摸了摸他的頭發,柔聲道:“斌斌,咱們明天就去醫院檢查,這些事等檢查過後再說好嗎?”
蔣玉斌點了點頭。
被窩裡很暖和,勞累了一整晚的秦立很快就迷迷糊糊地睡著了,蔣玉斌也不想動,乾脆靠著他一起睡了個回籠覺。
不知道過了多久,門鈴聲響起,把睡夢中的秦立吵醒了,他半眯著眼睛,不耐煩地咕噥了一句:“誰呀?”
外麵的人沒有回話,隻是繼續按著門鈴。
實在是吵得很,秦立罵了一句,隻得從床上爬起來開門,“你們酒店怎麼回——聶遠威,你跑這兒來乾什麼?”
推著餐車的聶遠威挑了挑眉,“都十一點半了,你早飯都沒吃,我特地給你送些吃的過來。”
秦立冷聲道:“你這樣子確定是來送飯的?不需要。”
“不然呢?”聶遠威直直的看著秦立的眼睛,“你以為我是來捉奸的?”
“捉狗屁的奸,老子怎麼樣關你屁事?”秦立看著溫文爾雅,骨子裡卻是比蔣玉斌多了份張狂和不羈,隻是職業生涯把他的棱角磨得差不多了而已,僅剩的刺全拿來對付聶遠威了。
聶遠威勾了勾嘴角,湊到秦立耳邊,笑道:“怎麼不關我的事兒?你自己聞聞,身上是不是還帶著我的味兒?”
欠債還錢,殺人償命,秦立覺得自己這條命早晚得搭在聶遠威這個老王八蛋手裡。
聶遠威看秦立一雙漂亮的桃花眼瞪得跟牛眼一樣,忍不住笑道:“好了,我是正經來送飯的,你肚子不餓嗎?”
秦立冷哼一聲,“誰稀罕吃你的東西,也不知道有沒有下毒。”
聶遠威掀開一個白瓷罐,嘖嘖有聲:“那真是可惜了,我特地燉的老母雞,裡麵加了鬆茸和茶樹菇,香的很。”
秦立斜眼看他,“雞都燉好了,你來的時間不短了啊,偷偷摸摸的,跟做賊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