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很好。”鬱落欣慰地說,“彆害怕,再怎麼樣也不會比現在糟糕了。”
周舟長期處在孤立無援中,這突如其來的幫助和溫暖讓她覺得夢一般不可思議,於是忍不住問:“鬱老師,您為什麼要這樣幫我?”
帶一個孕婦逃離,擔上責任和風險,遠不是那麼輕鬆的事。
鬱落一頓,垂下睫羽。過了一會兒,她才幾不可聞地歎了聲:“我最痛恨背叛和家暴......幫你也算彌補我自己的遺憾吧。”
午後陽光從遮光窗簾的縫隙裡悄悄鑽入,攀爬在她的麵容上。
她說得幾分坦然,幾分惆悵。睫毛尖染上零碎的光,朦朧灼目。
祁頌的呼吸一滯。她凝視著鬱落,心頭有什麼在翻覆。
如果一個人給前任戴了綠帽,還明目張膽地帶崽上門,用錢要求前任陪她上綜藝作秀。
這個人該有多渣,多傲慢,多沒有同理心。
可她如此厭惡出軌的人,仗義出手幫助受害者。
她那麼認真地說自己痛恨背叛。她說自己曾經有過類似的遺憾。
並且,此刻她還在問受害者:“你真的隻想逃跑麼?不如走之前讓全村、全國都知道渣男是什麼麵目。”
她和受害者商討如何讓渣男身敗名裂。
這一瞬,祁頌心中那棵關於矛盾感的幼嫩小芽抽條恣意生長,轉瞬便成為再難忽略的參天大樹。
第一次,她把其實已經隱隱成形的疑問攤開,在心頭發問:
有沒有一種可能,鬱落並不是渣女呢?
這個問題,似乎在鬱落輕抿的唇角,以及悵然回憶的遺憾神情裡天然有了答案。
“嗡”的幾聲,周舟的手機突然振動起來。
周舟低頭看了眼來電顯示,“他在找我了。”
“去吧。”鬱落的神色已恢複從容,輕聲說:“到時候就按計劃行事。”
那既是對渣男的反擊,也是周舟的自證——證明她方才所言不虛,也真的有勇氣脫離過去。
鬱落雖有心想幫她,但行善不能愚善。
周舟明白這些道理,因此鄭重地應了。她走前反複道謝,還感激地鞠了一躬。
鬱落抬手摸摸她的腦袋,輕笑著安撫:“馬上就可以離開了。”
這本是溫馨的一幕。
隻是祁頌在看到女人溫柔摸周舟腦袋的那一瞬,心情像是被什麼驀地擊中,臉上表情驟失。
有什麼隱晦而洶湧的酸意在心頭蔓延開來,似一種讓她逃無可逃的本能,迅速將她渾身都湮沒。
一段對話順著這陣酸意鑽入大腦——
“你怎麼了?”女人尾音勾起,似是明知故問,蘊了揶揄的笑。
“......原來姐姐不止這樣摸我的頭。”另一道聲音低低地說。“安慰彆人時也一樣。”
“你很在意?”女人把這四個字咬得清晰,仿佛有意引導,“有多在意?”
另一道聲音一時沒出聲。
默了片刻後,那聲音一字一句,冒著劈裡啪啦的火花:“在意死了。”
“我不許。姐姐,我不許。再有下次,我就像昨晚那樣咬你。”
那人說著惡狠狠的話,語氣卻是委屈又可憐的。
“好委屈哦。”女人輕笑一聲,語氣裡含了無邊的縱容,“那我以後不摸彆人的腦袋了。這個動作僅祁頌專屬好不好?”
——祁頌回過神來。
那分明是原主的記憶,與她無關。但她滿腦子隻剩一個酸澀的念頭:她竟然摸彆人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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