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和姐姐去睡覺好不好?”
靜謐的夜裡,女人語氣過分溫柔,每一個字都像是在哄。
祁頌看著鬱落,心臟哪處好像也順著那些字逐漸塌陷下去,繼而整個人都無可救藥地陷入一片陌生的綿軟裡。
......姐姐。
不由自主地品嘗這個稱呼。
有一種隱晦而盛大的熟悉感,像刻在骨子裡,像流淌在她的血液中。
平日緘默無聲,偶爾卻會喧囂泛濫起來。
便如此時。
女人望向她的眼眸裡蘊著深邃的情意,周身繚繞著一種成熟又包容的風情。
這風情似無形的手,在空中綿綿纏過來,漫不經心地勾住祁頌。
輕易就將祁頌化作飄蕩無依的遊魂,渾渾噩噩不知所思,隻知道那隻手往哪兒勾,她就該往哪兒走。
好像隻要這樣下去,她就終能尋到歸處。
-
桃桃躺在床的左邊,栽在甜美夢鄉裡。
鬱落給她掖了下被子,將那伸出被窩的小胳膊重又塞回溫暖中。
照顧完崽,她偏頭看向半躺在另一邊的人。
自被她從浴室揪出來後,祁頌始終沒說話,就一雙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自己。
像走散後剛被尋回的小狗一般,有點熱切,又有點拘束,但總之按捺不住目光。
鬱落在那眼神裡微微怔愣。
——祁頌有些不對勁。
“你打過抑製劑了麼?”
她輕眨了眨眼,半是好奇半是試探地湊過去,一手輕輕撩起祁頌的長發,想看看她的後頸。
後頸腺體對任何人來說都是脆弱私密的地方,不會輕易讓彆人探索或者觸碰。
祁頌竟沒有推開她,就由著她來。
甚至為了方便她,將身子支起來了一些。
鬱落注意到這個動作,不由手上一頓。
她感覺自從方才在浴室門口說了那句話後,祁頌就如同被觸到了什麼點一樣,忽而表現得有些像她們剛確認關係後的樣子。
乖順,收斂,實際上又難掩那份熾熱。
想到這裡,鬱落心頭哪裡微微動了一下,湧上一些期待。
讓她躍躍欲試。
她也不急著確定祁頌打沒打抑製劑了。隻一邊觀察著祁頌的麵部神情,一邊將手攀上祁頌的肩頭。
順著年輕女人優雅修長的頸線一寸一寸、慢條斯理地撫上去,最後停留在祁頌的下巴。
撓小狗一般,指尖在那處細膩的肌膚上畫圈,不輕不重地按揉著。
祁頌的呼吸一顫,下意識抿住唇。
似遠久又深刻的記憶進一步被勾起,她眸裡迷離更甚,顯出一派混沌的恍然。
在女人指尖的動作中,她胸口起伏,看向鬱落的眸裡多了幾分溫馴的隱忍,並隱隱燃起燎人的熱意。
夜晚過於寂靜,以至於肌膚摩挲時
(),
(),
炙熱的呼吸也會隨之糾纏在一起。床頭燈微暗的暖色光更是將這份糾纏描繪得曖昧而灼然。
鬱落嫣紅的唇微張,突然感覺哪裡湧動起了難捱的渴望。
她的眼神蒙了霧,潮濕而晦澀。
撫在祁頌下巴的手鬆開,緩緩纏繞到祁頌的後頸。她微微俯身,唇瓣碰上祁頌的耳廓,濕熱的氣息噴灑在那泛粉的肌膚上。
“.......做麼?”
在女人低如蠱惑的兩個字裡,祁頌的大腦一瞬刺痛,一些荒靡而潮熱的畫麵洶湧而過,勾起她難以宣之於口的渴望。
本就不平穩的呼吸霎時更加深重。
似是在她的反應裡尋到答案,鬱落低低笑了一聲。
她慢慢偏過頭,唇瓣要挨不挨地淺淺蹭過祁頌的唇。
一下,又一下。
若即若離地摩挲,卻始終不徹底壓下,不將吻接實。
釣得那個處在被動裡的人呼吸愈發急促,眸裡浮現出幾分難耐的不滿足。
已經隱隱開始忍不住主動往前湊。
鬱落睜眼,眼中那層薄薄水霧裡蘊了得手的愉悅。她將手撫至祁頌的後腦袋,在輕喘間低聲命令:“親我......”
話音剛落,祁頌就湊了上來。
分明是鬱落說什麼她便聽的順從。
可她的親昵似是有些來勢洶洶,仿佛方才漫長的隱忍僅是讓鬱落放下戒備的耐心偽裝,隻等這一刻得了允許,便能肆意撒野。
後背圈來一隻手,用力一按。鬱落整個人被緊壓向祁頌的懷裡,柔軟相貼,嚴絲合縫。
緊接著,祁頌的另一隻手捏住她的下巴,俯首便壓下來,唇瓣碰到她的唇瓣上。
鬱落在祁頌久未展露過的主動和強勢裡心跳愈快,身體自發地便綿軟了下去,化作一灘水。
她期待祁頌能狠狠攪/弄自己這方春/水。
唇瓣貼合,鬱落閉著眼感受祁頌。
那人先是試探地挨了挨。
接著,珍惜地貼了貼。
再後來,小心翼翼地吮了吮。
鬱落被親得忍不住唇角微微勾起。她在這個吻裡感受到一種純粹又生澀的鄭重。
大抵是分開兩年的原因,祁頌的吻有點回到了她們初吻時的感覺,那般稚嫩又青澀的觸碰。
鬱落的睫羽顫了顫,被親得心裡發癢,覺得這樣可愛至極。
於是身體更加渴望對方,期待這人接下來的發力。
可是——
接下來......就沒有然後了。
幾分鐘後,鬱落忍不住睜開眼,眸裡浮上幾分困惑。
她看到祁頌仍閉著眼,分外沉醉且投入的模樣,好像僅僅是唇瓣貼一貼,就萬分滿足了。
——似乎沒有進一步的意思。
鬱落有些愣神。
這是什麼?
這個
() 來勢洶洶,以一種仿佛要把她拆吃入腹的陣仗抱住她親上來的人,親了好幾分鐘,卻甚至連舌頭都沒有伸。
從未見過的,雷聲大雨點小。
祁頌還在一啄一啄的,含吮都不敢過於用力,像是生怕弄疼了她。待她如珍似寶。
鬱落順從地由著她再親了會兒。片刻後,她微微撤離腦袋,想和祁頌說點什麼,卻見祁頌登時不滿地蹙起眉,乾脆兩隻手都固定在她的臉頰,不讓她走。
然後,唇瓣又分外純情而簡單地貼碰過來。
“......”鬱落無措地眨了眨眼。
雖然這樣可愛得讓她心軟,但是——
她身體裡燒得不上不下的火,又該怎麼紓解?
鬱落動了動,感覺到泛濫的潮意。於是被親得微腫的紅唇輕啟,齒尖咬了祁頌一口,有些欲求不滿地蠱惑道:
“你就不想對我做點彆的了?”
這句話似乎有些效果,祁頌停了。
她終於舍得從鬱落的唇上退開,垂眸,一瞬不瞬地盯著鬱落。
鬱落和她對視,喉嚨忍不住微微動了下,心跳頓時快起來。
重新湧上難耐的期待。
祁頌接下來要對她做什麼?
是不是要......
鬱落的腦海裡回閃過她們曾經無數個放縱的夜晚,血液在鼓噪的心跳聲裡奔湧。
在那份湧動裡,祁頌終於如她所願地重新向她倒來,那感覺是要將她壓在身下一般。
鬱落呼吸一滯,心跳劇烈得都有些發疼,關於渴望的火苗瞬間燃得旺盛,在空氣中搖曳——
然而下一秒......
鬱落垂眸看著栽在自己懷裡一動不動,像是昏睡過去的人。
她睫毛抖了下,緩緩抬手,難以置信地把人搖了搖。
沒得到任何回應。
火苗顫了顫,轉瞬蔫敗,熄滅得徹底。
鬱落後知後覺,祁頌渾身都是不正常的滾燙。而她方才情/動之際,隻草率將之歸為對方太激動。
她用手摸了下祁頌的額頭,又探了鼻息,有些擔憂地斂了眉。
這人發高燒了。
鬱落深呼吸一口,抬手不輕不重地捏了下祁頌的臉,心疼又懊惱地咬牙道:“今晚的債,我先記下了。”
-
祁頌醒來時,感覺身上有些酸痛,仿佛小病了一場。
腦袋裡有一些模糊的記憶閃過。
隱隱是,鬱落在她耳畔喘息著問“做麼”。
隱隱是,她像隻小狗一樣,抱著鬱落啃了半天。
祁頌的睫毛狠狠抖了下,忽而有些不敢睜開眼。
怎麼回事,難道是她昨晚被原主奪舍了?
哦不對,本來就是她奪舍了原主。
祁頌心緒複雜,有些不知道怎麼麵對鬱落。
要不就繼續裝睡下去......
“醒了就起吧。”
女人清冷的聲音在耳畔響起,語氣幽幽的,有點意味不明。
祁頌心跳一頓。
終究是無法裝睡了。她做了一下心理建設,而後不情不願地緩緩睜開眼。
鬱落正站在床邊低頭看著她,俯身,將手伸進她的衣領裡——
祁頌的身體下意識往後撤,語調有些不平穩地說:“你要做什麼?”
鬱落瞥了她一眼,沒有說話,一手揪住她的睡衣,另一隻手不容抗拒地重新鑽進她的衣領裡。
輕車熟路地掏出了一枚溫度計。
祁頌微愣地看著她手上的溫度計,眨了下眼,防備狀態的身體這才緩緩鬆懈下來。
“你覺得我要輕薄你?”
鬱落看完體溫計上的溫度,放下了心。她重新望向祁頌,輕挑起眉:“也不知是誰輕薄誰呢。”
“......”
祁頌頓時想到昨晚的種種。
她覺得那肯定不是自己的鍋。她怎麼可能會主動親鬱落半天,並且親得那麼黏糊投入呢?
應該是在抑製劑和受涼發燒的雙重作用下,原主的影響更多地控製了身體。
而既然是屬於原主的衝動,她不太願意背黑鍋。
這些話無法直接和鬱落說,於是祁頌清了清嗓子,裝癡作傻:“什麼輕不輕薄的?”
她直接表演斷片,對昨晚拒不認賬。
鬱落的目光在她滿是無辜的麵上悠悠掃過,慢條斯理地說:“可是,昨晚你扒我的衣服,還把我......”
“我才沒有。”祁頌輕蹙起眉。
除了親一親,根本其他什麼也沒做,這壞女人竟然想憑空給她扣這麼大的鍋。
“哦。”鬱落輕飄飄道,“看來你沒斷片。”
祁頌:“......”
真是什麼路都被堵死了。
不過鬱落這麼一打岔,她尚有些昏沉的大腦清醒過來——不該把這件事含糊過去,哪怕是得給原主背黑鍋。
畢竟鬱落並不知道這具身體裡,原主留下的影響與穿書者之間的爭鬥。從鬱落的角度來看,她確確實實隻是被這具身體親了。
於是祁頌最終還是坐起身,認真地說:
“對不起,估計是抑製劑和發燒的作用,我昨晚頭腦不清醒地親了你。也謝謝你大半夜照顧發燒的我。不過,若以後有類似的情況,你可以立即推開我的。”
她這句話末尾刻意作了強調,暗示意味很明顯——你明明可以推開我,卻仰頭由著我親半天,你好像也不太無辜。
卻見鬱落壓根不接她的話,而是好整以暇地看著她:“你在為親了我道歉?這有什麼好道歉的。”
頓了頓,她說:“你可是連舌頭都沒伸。”
語氣還有那麼點遺憾。
祁頌的心跳顫了一下。對於沒有任何經驗的她而言,伸舌頭是極度親密的癡纏,是難以想象的體驗。
她怎麼可能伸。
“祁頌,你的吻技至少倒退了五年,昨晚比我們的初吻還青澀。”
說到這裡,鬱落漫不經心地笑起來,“雖然很可愛,不過,你可以抽空多找我練練。”
祁頌的耳尖悄悄泛起紅。
昨晚是她第一次親一個人,吻技能好到哪兒去。
她很想為自己的潛力辯解一二,最終卻隻能都咽回了肚子裡。總是有苦說不出,穿書者的辛酸無人能懂。
隻能乾巴巴地回一句“我不需要找你練”,換來女人似笑非笑的目光。
桃桃在酒店套房的客廳裡玩玩具,不知有什麼要分享,糯糯地喊了聲“媽咪”。
鬱落應了一聲,抬腳往客廳走。走前想到什麼,又回頭對祁頌說了聲:
“其實如果真的要道歉,你該道歉的點不是親了我——而是隻親到一半。”
竟然徒留她一人上不去下不來的,隻能強行澆滅自己心頭的火。
簡直罪不可恕。
祁頌琢磨著她話裡的意思,感覺背後起了薄薄一層涼意。
以這個女人記仇的程度......以後不會變著法討回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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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期節目錄製結束,嘉賓們從烏城的機場出發,飛回各自的城市。
烏城離B市不遠,早上的飛機,中午前就到了。
周舟暫時入住了鬱落的彆墅。
她站在鬱落提前讓阿姨收拾出來的客房裡,看著明顯是精心準備過的各種日用品,有些拘謹地說:“謝謝鬱老師,我會儘快安頓好搬出去,不多打擾你們。”
頓了頓,她鄭重道:“你的恩情我銘記於心,以後一定會努力回報的。”
“不用著急,就當是自己的家,住得放鬆一點。”鬱落溫聲和她說,“也彆在意回不回報的,我幫你也是在幫我自己。”
打胎宜早不宜遲,中午簡單休息後,鬱落便要帶周舟去自己平時去的高級私人醫院做檢查。
雖然不再發燒,但祁頌還是有點蔫,鬱落讓她和桃桃一起在家裡休息。
做完一係列檢查,需要等待一個小時才能拿到結果。
鬱落陪周舟坐在一旁的等候室。她看出周舟麵上的低落和沉悶,不由輕輕說:“你如果有難以紓解的情緒,我可以做傾聽者。”
周舟抿了抿唇,偏頭看了鬱落一眼。
鬱老師平日隻出現在電視上,作為名聲響徹國際的影後,對她而言曾是天上月般遙不可及。
可就是這輪明月,有一天竟拂照在了她的身上,將她從黑暗裡撈救出來。
周舟感恩這份幸運,也自知不能再自怨自艾,可此刻心裡終究不那麼平靜。
她說:“我曾經一直期待著這個孩子的出生。在忍受陳臨新的暴力時,我一度將孩子當做自己全部的精神寄托。所以哪怕已經下定決心,但現在一想到真的就要失去她,心裡還是有些難受。”
頓了頓,她問鬱落:“鬱老師當初懷桃桃的時候,是什麼心情呢?你和祁
老師那麼相愛,你們一定是在幸福裡一起期待著這個孩子的吧。”
似是沒想到話題會轉到自己身上,鬱落怔愣了一下。
她隨意放在椅子上的手漸漸收攏,唇瓣囁喏,最後隻是低低“嗯”
了一聲。
須臾,她似察覺到回答得太少,又補充一句:“是這樣的。”
周舟感覺她的反應有點奇怪。但又猜想可能是鬱落顧及著自己的心情,不想太過地炫耀她的幸福。
既然鬱落這樣體貼,她也不再多問。
“鬱老師?”一道女聲從旁邊響起。
“你帶朋友過來看病麼。我一會兒正好有空,你要去我辦公室一趟嗎?”
周舟聞聲抬頭看去,那是一個穿白大褂的女人,胸前名牌寫著:
信息素科,薑妍。
鬱落的神情像是和薑醫生很熟,幾分隨意地打了招呼,“不用,我下周再來。”
薑妍點點頭,走前似是想囑咐什麼。但顧忌著鬱落身旁有人,還是把原本的話咽回去了。
“那下周見。”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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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為周舟製定了流產手術的方案,力爭將手術風險壓至最低。
手術安排在兩天後進行。
鬱落和周舟從醫院回到家時,祁頌正陪著桃桃畫畫。
祁頌穿書前愛好廣泛,什麼都喜歡嘗試一點。身邊朋友們用來談戀愛的時間,她全部用來發展興趣愛好了。
正巧畫畫也學過一段時間。
不過桃桃年紀尚小,現在畫畫並不需要太多技巧,隻是在紙上揮灑天馬行空的想象力。
此時桃桃正在用蠟筆畫小人。祁頌盯著那個小人,感覺小人的邊緣線條在她眼中時虛時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