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2 章(1 / 2)

節目組帶著嘉賓們遊覽了特羅瑟姆市。

受北大西洋暖流的影響,這座城市雖處緯度極高,卻是所有追尋極光的熱門地點中最為溫暖之處。

午後,清透的陽光懶洋洋地灑落在纏覆於建築頂端的細膩白雪裡。

祁頌坐在纜車上俯視整座城市,有熟悉感再度湧上了心頭。

人們的既視感往往隻在一瞬間,可她這份熟悉感卻縈繞不散。就像她確確實實地來過,並在這裡留下了難以忘懷的回憶。

“突然想起來......”

身旁女人忽地小聲說,“很久以前,你說以後要帶我來挪威玩。”

祁頌眉梢微動,偏頭朝鬱落看去。

“實在太久,我們都忘了。”鬱落朝她輕笑,“現在節目組把我們安排在這裡,也算一種殊途同歸。”

說完,她繼續看向纜車的窗外,安靜地俯瞰下方乾淨澄澈的冰雪世界。

雖然鬱落表現得渾不在意,甚至是為這份“殊途同歸”感到欣慰,可祁頌的心臟有些發皺起來。

——她曾經給了鬱落承諾,然後草率忘記了?

不可能如此的。

聯想到對這裡莫名的熟悉感,祁頌總覺得隱隱觸碰到了真相的一隅,但她確實什麼也想不起來。

甚至她覺得,那可能是連鬱落都不知道的真相。

在鬱落眉眼微彎,偏頭和她討論特羅瑟姆市的悠閒與美時,祁頌選擇暫時將思緒壓回。

不如就沉浸在當下遊玩的快樂裡。答案已經候在明天,又何苦再費力去追尋。

-

觀光景點之餘,節目組還領著嘉賓們先後體驗了雪地摩托和馴鹿拉雪橇。

馴鹿雖體型極大,但性情溫和。

從雪橇上下來,鬱落幾分好奇地走近方才拉她們的那隻馴鹿。

一旁的當地工作人員說可以摸摸它,但不能摸角。

“我想試試。”鬱落說。

她取下右手的手套,那隻手暴露在冷冽的空氣中,指尖很快凍得微紅。

接著,她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探過去。

在這隻陌生動物龐大而壯實的體型下,她難免躊躇。就在要挨不挨之際,那馴鹿竟主動偏頭,冰涼的皮毛碰到她的手心。

蹭動了一下,溫馴地貼著。

鬱落微頓,繼而心尖發暖,忍不住勾起唇。

她迫不及待地回頭望向祁頌,那雙漂亮的眼眸如一旁清透暖陽下的落雪,與某份時光中的某個瞬間遙遙相應。

就仿佛與光一同永恒。

祁頌怔怔地凝望著,垂在身側的手指微蜷起來,艱難壓住心裡翻湧的澀意。

她覺得,自己曾經見過這個畫麵。

晚餐安排在一家知名的飯館,這裡有當地特有的馴鹿料理。

嘉賓們在包廂裡入座。在被詢問到是否要嘗試馴鹿料理時,鬱落禮貌地拒絕了。

她將微涼的手鑽

進祁頌的手心裡,讓她給自己暖暖。

嘴裡忍不住嘀咕道:“竟然做成料理,馴鹿那麼可愛......”

祁頌握緊女人的手,毫無保留地用自己的體溫捂熱對方,輕聲問:“有多可愛?”

鬱落說:“你方才看到了的。我還沒碰它,它就主動貼我了。甚至還蹭我的手心,好乖啊......”

她的聲音清泠悅耳,說話時咬字總是很清晰,字正腔圓,又不緊不慢的,聽起來如臨春風。

祁頌一瞬不瞬地注視她,認真聽她回憶方才的心情。

但鬱落漸漸停了下來,盯著祁頌不說話。

“嗯?”祁頌無辜地眨了下眼。

“你的眼神都快把我吞沒了。”鬱落溫柔地問,“怎麼了呢?”

祁頌微僵。

默了幾秒,她垂眸道:“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太想你了。”

-

特羅瑟姆的冬天,夜晚總是格外漫長。

度假村附近有個極光觀測點,這裡視野廣闊,四周都是一望無際的雪原。追逐極光的人們紮著帳篷,耐心地等候。

氣溫零下八度,嘉賓們裹著厚厚的羽絨服在雪地裡圍坐,邊聊天邊等。

聊到孩子們的教育問題,任芝順口問道:“桃桃上幼兒園了麼?”

“還沒有。”鬱落回答,“不過也該去了。”

想到什麼,她偏頭和祁頌輕聲說:“過幾天我們一起給崽崽挑選幼兒園啊?”

祁頌看著她,反應了幾秒才點頭應下。

“過幾天.......”

祁頌忍不住重複這個詞。

忍不住憧憬這個詞。

越到深夜,雪原上越是肅冷。

早已過了平日的睡覺時間點,桃桃趴在祁頌的懷裡睡得香甜。嘉賓們沒再聊天,大家都在長久無邊的等待中有些靜默起來。

旁邊等候極光的路人也陸續離開了一些,許是覺得今晚等不到了。

祁頌回過神來時,發現周圍嘉賓和工作人員都已經睡了一片。

倚靠在她肩頭的女人也一動不動,不知是否入眠。

她微微偏頭,輕碰了下鬱落的腦袋。

鬱落抬頭看了她一眼,用眼神示意怎麼了。

原來沒睡。

“好像隻剩我們兩人了呢......”祁頌輕輕地說。

格外冷寂的雪地裡,她說話時的熱氣化作唇邊白霧,很快消散殆儘,不留一絲痕跡。

鬱落“嗯”了聲,“所以呢?”

“我們要不要悄悄接吻。”年輕女人小聲說著,眼眸微亮起來。

在那份亮光中,鬱落最終沒舍得提醒祁頌一旁的攝像頭還在錄製。

她莞爾,輕輕地“嗯”聲。

祁頌緩慢地親上去,觸碰到對方被冷風吹得涼而乾燥的唇瓣。

平日接吻,她總愛閉上眼,全身心感受唇齒的糾纏。

可今天她沒舍得閉上眼。恰巧鬱落也是。

於是女人的眼眸近在咫尺地落在她的眼中。

那漂亮的弧線,

接吻時輕顫的濃密睫羽,

如黑曜石般深邃而迷人的瞳孔。

被吻得起霧時,格外純淨又溫柔無邊。

祁頌看得著迷,幾乎要在對方的眸裡溺死。因此呼吸發沉,胸腔搏動,視線也不自覺變得朦朧。

而隔著那層朦朧,她看到鬱落的眼眸裡忽有幽光浮起,並緊接著絢爛明亮起來,那色彩迸發、搖曳、盛放,如夢似幻——

是極光。

祁頌呼吸一顫,心臟驟然漏跳一拍。

鬱落也意識到了,頓時驚喜地抬頭看向天際。

流光織成的綢緞,輕盈地遊過夜幕,璀璨而炫目。它恣意變幻,似是難以觸摸、卻又無處不在,同時書寫著短暫與永恒。

不遠處駐紮的路人都在歡呼,嘉賓和工作人員也隨之醒來。

而所有人望向天際之時,祁頌隻望向鬱落。

如夢似幻的光影拂過女人的麵容,將那清冷出塵的輪廓勾勒得縹緲朦朧,有如神諦降臨。

“......姐姐。”

祁頌的心顫抖起來。

她覺得自己,好像在這樣的場景裡單膝下跪過。

-

淩晨三點,嘉賓們疲憊地回到度假村的住處。

桃桃困極,擦完臉就直接爬上床睡覺。

鬱落拿了衣服,見祁頌似是沉浸在什麼思索裡,伸手輕戳她的臉頰,“去洗澡?”

祁頌回過神來,偏頭親了親她的指尖,“你先去。”

“好。”鬱落以為她尚陷在方才看見極光的震撼中,不做多想地輕撫了下她的腦袋,轉身去浴室洗澡。

祁頌靠著浴室門蹲下,惘然望向窗外。

極光不再,天際隻餘一片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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